胜利村不大,用指南针简单确定了一下方位,基本是由东西向一条主路贯穿整个村庄,错落有致的农家院则坐北朝南并排而建。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不大的村子,我们找起胡姓族人却着实费了一些周折。
经过老乡们热情的指引,我们寻到本次目的地的第一户人家,金耳环、金项链外加金戒指的大婶晃的我都有点睁不开眼,也不知道她确实喜欢金器还是为了炫耀自己家养猪致富的成果。
为了便于沟通,大牙师傅还是让我上前搭话,不过我却有些犯难。
问路打招呼这并没什么难度,可是让山爷问人家祖坟的事情,依照大东北剽悍的民风,一语有失,搞不好就要挨上一顿窝心踹。
不过,换做是我,有个人陌生人来打听我家祖坟的事情,我肯定也会提高警惕。
所以,现在考验山爷公关能力的时刻到了,绝对不能辜负组织对我的信任。
我站在门口假意清了清嗓子,见金器大婶正“乐乐乐乐乐”的喂猪,完全没注意到我们的存在,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她家院子,客气的与大婶打招呼:“大婶,您好啊!”
大婶扭身看了看我,将手中身下的半盆和着不少菜叶的猪食盆放在地上,疑惑的问:“小伙,你找谁?”
我顺手掏出手中的钱包,把健身房的一张会员卡在她面前晃了晃说:“大婶,我是市民俗研究所的,为了了解一下咱们胡姓村民的分布和习俗,特意来走访一些村民。”
大婶拍打着手上的干米粉,狐疑的问:“啥所的?”
我故作严肃的重复,并告诉她我们要搜集整个哈尔滨附近乡镇各姓氏风土民俗,回去之后做好整理,到时候节目会在电视上播出。
我估计大婶也没兴趣知道米民俗研究所到底是个啥,上电视才是重点。
果不其然,我这话刚说完,大婶似乎就来了兴趣,随手抓了只用几块木方子拼接的椅子,一边笑呵呵的招呼我坐,一边语速极快的说着本地的方言。
我原来一直以为东北话十分好懂,不过这位大婶却颠覆了我一贯的认知。
刚刚落座,大婶看了看周围,问我为啥没有摄像机?我说今天不正式录像,我们先打个前站,把流程都熟悉好之后,明后天摄像车才会来。
本以为我这话会让大婶失望,没行到她却说:“那还行,我怕见了摄像机紧张,再说我也不姓胡,我爷们才姓胡!”
见家里就他一个人,估计是男人不在家,不过问她也是一样的。
我开始胡诌,总之大概就是围绕着婚丧嫁娶这方面展开询问,还问几句我就感觉这家不是我们要找的苦主,因为大婶说她和她家男人是二十多年前搬过来的,虽然她自称算是村里的老居民,不过比起那90多岁的新娘子,二十多年就算不得什么了。
我故作认真的打开录音,听她将结婚的时候要有男童“押车”、新娘在放着大葱的脸盆里洗手、长子长孙要给已故长辈摔瓦罐、怎么通过黑孝箍上的红布条分辨辈分之类的。
滔滔不绝的还真有点意思,我虽然听的起劲,不过听书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我还是以时间有限,还有去别的家庭走访为由,结束了我们之间的对话。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热心的大婶为了让我们少走弯路,自告奋勇的做起了我们的向导,决定引着我们去村子里其他胡姓家庭中“走访”。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路上我介绍五姑等人都是“民俗专家”,为了获取更多的信息,还是从一些祖居本村的人开始询问。
大婶个子不高,两条腿却紧倒腾在前面带路,嘴上也不闲着:“看见前面一连片瓦房没有,听说他家原来是地主,咱们村最大的胡姓。”
一听她这话,大家都觉得有门,紧跟着大婶的步伐,连弯都没转,就来到大婶所说的制式一致的八间瓦房前面。
大婶并不见外,推门就进,嘴上喊着:“胡生他妈,四嫂子...”连走带喊,也不知道大婶要给一个人取多少个代号。
听到喊声,屋子里很快有人迎了出来,开玩笑的回应:“叫唤个屁,叫魂啊!”听得出来,两家人关系是不错的,这种玩笑想必平日里总是要开上几句的。
大婶上前拧了一把与她年纪相仿的人,笑着说:“大好事儿,要上电视了。”说完,还挥手向我们这边说:“这是市里来的专家,专门采访咱们的。”
被叫做四嫂子的女人懵懵懂懂,不过还是很热情的招呼我们进屋,并十分真挚的邀请我们“上炕”,说窗台那边过堂风吹的舒坦。
我在心中暗自嘀咕,东北的火炕就是好,甭管冬夏,招呼客人上炕是一种很高规格的礼遇,冬暖夏凉十分养生。
可是,如果换到南方,主人张嘴就招呼客人“上床”,这恐怕就有些让人浮想联翩了。
接下来,都不用我废话了,大婶把我刚才说的内容,转换成极为亲切的地方语复述给了四嫂子,最后还不忘了加上“哎妈,你可得好好说,明后天就来照相的了。”
五姑和大牙师傅眼神复杂的看着我,似乎想表达一些很矛盾的态度。
不过,我现在肯定没空想这些,身为情报工作者,必然是要有些手段才行的。
经大婶一说,四嫂子似乎也明白了我们此行的“工作任务”,表现的十分配合,还从冰箱里拿了不少水果摆在炕上,让我们千万不要客气。
大婶坐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我们,也想听听是不是有什么新鲜的内容。
有了刚才和大婶的一番对话,我这次更有经验,不过问的问题差不多都一样,他们的回答差异也不大,也无非就是婚丧嫁娶上的事情,我怎么启发,就是“勾引”不出我们想要的内容。
正犯难的时候,五姑却接话问:“老嫂子,你们家供保家仙吗?听说,那可是咱们这一片村子的特色。”
四嫂子听了五姑的话,显然对她的口音产生了兴趣,虽然五姑也是极力的将讲普通话,不过就连本地人都听得出浓重的口音,现在身处东北,他们更是对五姑的语言感到奇怪。
不过,四嫂子倒也没在意,顺手抓了个黄杏在衣服上蹭了蹭说:“老仙儿啊?我家没有,我们二爷爷家供,逢年过节,我们想起来就过去磕个头,想不起来也就算了。”
我心中高兴,五姑虽然问的直接,但是现在胡姓族人和保家仙两个关键信息都已经对上了,看来九成九我们是找对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