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思带着顾西辞去了个没人的阳台，还特意端了两杯热可可。
“这是给我们厨师的新年福利，免费的热可可。味道还不错，你要尝尝吗？”
她知道这对现在的顾西辞来说，已经算不上稀罕物品了，但已经这是她能拿的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顾西辞想也不想地接过，低头喝了一口，却被烫了个正着，吐着舌头的样子有些滑稽。
简思一边忍不住想笑，一边关心道，“没事吧？”
顾西辞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张着嘴朝她展示，“都起泡了……”
“我看看。”
见情况似乎有些严重，简思捏着他的下巴，借着朦胧的灯光凑上去查看——
少女凑过来的一瞬间，顾西辞心跳漏了半拍，而后心跳莫名加快了些许。
他还弄没明白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女人温软的声音响起，“好像真的起泡了。”
紧接着一阵凉风佛过舌、尖，顾西辞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身体也随之一僵，反应过来是简思在轻轻吹气之后，脸上一热，他听见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心跳如雷……
想要抬手推开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只能捏紧了拳头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还痛吗？”
“……”
顾西辞下意识地摇头，他像是根本没听清她的话，又好像听清了，脑子似乎成了摆设，已经没办法思考。
简思见状，便松开了他，“你说你，喝这么快干什么？尝到苦头了吧？”
“回
去之后记得涂药，这两天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过两天就好了。”
“……”
顾西辞似乎才沉浸在自己刚刚怪异的反应中没有缓过神，只是下意识地点着头。
见他这么乖巧，简思抿出一抹轻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不少，我现在连抬手摸你的头都觉得费力了。”
顾西辞闻言，连忙矮下身子缩进她怀里，更方便她摸自己的脑袋，简思却赶紧扶着他站好，“别！你的腿还没好，别总是这样弯着，我们去那边坐吧。”
说完，她拉着顾西辞去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还特意找了个避风口，又去给他找了条毯子，搭在他腿上，省得吹了风受了寒，他的腿又要痛了。
不远处的主宅灯火璀璨，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里面的热闹奢华。
而他们两个，捧着一杯免费的热可可坐在这四下无人的小阳台，内心同样无比满足。
“又一年过去了，我们又长一岁了，我已经十五了，你也已经十八了。”
听着顾西辞的低声呢喃，简思忍不住失笑，果然还是小孩子，还会一直在意这种事。
她早就已经过了因为自己长大一岁而兴奋的年纪，现在别人问她年纪的时候，她偶尔还需要根据出生年份来算一下。
“嗯，真的好快啊，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快么？”
顾西辞好似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随即又想起什么，敛了敛眸子，开口问她，“
你今年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
简思抿唇沉默了，往年她的愿望都是努力攒钱带着顾西辞离开，可是现在，她还在努力攒钱，只是……顾西辞还能离开吗？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顾西辞心脏一紧，连忙抓住她的手，“你现在还在想着离开吗？你走了我怎么办？就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
简思没说话，她当然很舍不得顾西辞，可是经过这几个月的主宅生活，让她越发坚定了想要离开的心，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压抑的生活。
见她这个反应，顾西辞也知道了她的答案，脸色一沉，掰过她的身子，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而后逐字道，“如果你真的要离开，请一定不要丢下我，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想跟你一起走，如果非要离开的话，一定要带我一起走，好吗？”
少年一眼不眨地盯着她，轻颤的尾音泄露了他紧张不安的情绪。
简思心疼的想要抱抱他，安慰他，可是她能怎么安慰呢？
牵了牵唇角，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可是我攒够钱就能走，你……”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顾西辞忽然扑进她怀里，要不是简思反应及时，那杯热可可差点就泼了他一身。
然而少年顾不得许多，只是抱着她低声哽咽，“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起走，他们要是不让，那我就跟你一起逃出去，逃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你不是想去国内吗
？我陪你一起去，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你了……”
简思的嘴巴动了动，明明刚刚吃了那么多顾西辞送她的糖果，她却还是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她想说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母亲，但是看着少年脆弱无助的模样，她又说不出来更多了。
她总觉得夫人对顾西辞，就像姑姑对她，明明是关心的，却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心有余而力不足——
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枯木朽木，怎么会还有力气去关心别人呢？
所以她更加想要离开这里，否则，她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没有力气去爱也没有力气去恨，没有力气去开怀大笑，也没有力气去失声痛哭……
在她变成这样的没有灵魂的空壳之前，她想要离开……
简思敛了敛眸子，在月光下伸手抱住他，“如果可以，我会带你一起离开。”
“……”
听到这句话，顾西辞的身体一僵，而后更加用力的抱住她，“不是如果，是一定！你不准抛下我一个人走！否则……”
“否则怎么样？”
“……没有否则！无论你去哪里，都别想丢下我！”
听见她居然真的问否则，顾西辞气得心脏一颤，张口狠狠咬住她的肩膀，隔着厚厚的衣服，痛感不算强烈，却让简思感受到了他的狠意。
她垂了垂眸子，眼底滑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哀伤，抬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没再出声。
她当然不想
丢下顾西辞，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给予他更好的生活……
远方是万家灯火，但是没有一片灯火，是属于他们的，他们只能在这寒风中紧紧相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