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兄弟啊，你怎么关键时刻净掉链子！”卷发男生发出一声哀嚎，将整张脸埋在了桌子上。
和记忆中的人一一对照，顾旻晟最终根据冒充身高的卷发和说话语气找出了重合度最高的一个人。
“房志祺？”
顾旻晟犹豫地说出一个名字，面上虽不显，内心却惊愕到炸裂。
原主虽然脸盲，但他可一点也不脸盲。正常情况下，既然已经见过房志祺，他就绝对不会认不出来。
难不成原主的某些特性会反向影响他吗？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大兄弟，你现在认出来有啥用，我这张脸算是被你糟蹋没了。”房志祺微微侧头，露出了半张脸，满眼哀怨地看着他，盯得顾旻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意外意外，下次绝对不会。”他讪笑道。
“别，可千万别有下次。我错了，我以为我能承受住脸盲的你。如今看来，是我太天真了。旻晟，脸盲是病，你赶紧去治治吧。”房志祺从桌上抬起头，一脸绝望，痛心疾首地对他说。
有你的人间不值得。
故意叫出的亲密名字让顾旻晟一个激灵，差点折断了手中的碳素笔。
“你恶心到我了。”
“你伤害到我了。”
房志祺重新将脸埋在了桌上，说出的句子带上了沉闷的颤音。
顾旻晟向他道歉了几句，见他还是一副颓丧的样子，便干脆换了一个话题，摆正脸色，低声向他询问刚刚的事情。果然，一说起这个，房志祺脸上的绝望就一扫而空，愤愤地向他澄清前排女生的谣言。
当然，他还记得要压低声音。
不过房志祺显然是过于激动了，说的话颠三倒四，一直在强调谣言的可恶。这可以理解，因为他似乎和话题的主人公容晔认识。只是说来说去，他的消息也没有确凿证据，更多的建立在个人对容晔的好感上。
顾旻晟听着听着就走神了，按照原主的记忆不时附和几句，整颗心完全放在了课堂上，对这个话题提不起丝毫兴趣。
这不能怨他。
顾旻晟并不害怕死人，别说只是听说了，光他见过的死人就多得数不胜数。在侵蚀纪元，死亡早就成了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每个人所必须学会的，就是接受他人终将死亡，自己也终将死亡的事实。
而他在这一方面很有天赋。
不过死亡也是有区别的。
最好的死亡是被拥有特殊超凡能力的同伴杀死。这种情况下个人所遭受的痛苦无疑是最小的，甚至大多时候都不会使人留下什么痕迹，顶多留下一些尘埃，干干净净的，不用担心死后的事情。
其次好的死亡是被陌生的同类杀死。这种死亡的痛苦也比较小，因为他们通常不会采用虐杀的手段，为了避免自身陷入体力或能力透支的危险境地。
但麻烦的是死亡后的事。他们很有可能会留下一具比较完整的身体，或者各部位比较完整仍能拼凑成一整具的身体，如果碰上他人，这具身体很有可能会被其他人通过各种古怪的超凡能力加以利用，造成灵魂休息身体加班的现象。要是更惨一点，连灵魂都休息不了。
最糟糕的死亡是被深渊怪物杀死。这种死亡的过程是最为痛苦的，因为那些丑陋的家伙从不会一击毙敌，被瞄中的猎物将不得不挣扎在被侵蚀的过程中，感受着身体逐渐变得腐烂，感受着灵魂被莫名的力量一点点啃噬，直到没有什么还能腐烂，没有什么还能被啃噬。
他就是这么死去的。
至于自杀，说实话，他见得不多。
听大叔说，在侵蚀纪元之初，自杀的人几乎快和被深渊怪物杀死的人一样多，当时经常能看见地上烂成一滩的不明物体，血腥味几乎没有消散过。这种现象直到超凡力量的大批量出现才有所改善，再后来，自杀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倒不是世界越来越美好了，只是活下来的人越来越坚强、越来越习惯了而已。
他曾在大叔手腕上看见两三道疤痕，问起大叔时，大叔总是一口咬定是战斗伤疤，但顾旻晟又不傻，那明明是割腕才会产生的疤痕。
顾旻晟无法想象没有遇见大叔的自己。
所以他讨厌自杀。
而在原主的记忆中，这种事件也一直层出不穷，至于原因就多了去，工作压力，学习压力，校园暴力，家庭暴力，等等。
虽然同样都是主动放弃生命，但侵蚀纪元那会儿是真的黑，一眼望过去看不到文明的存在，还到处都在死人，各种死法，各种姿势，要多惨烈有多惨烈，所以才会有人选择以那种绝望的方式逃避。
可是现在是文明纪元。
明明能活下去，为什么要去死呢？
不明白，不理解，不想见。
大学的课表都是流动制的，听了整整一节课后，顾旻晟就和房志祺分开了。
将与自己无关的校园小插曲抛到脑后，顾旻晟出去闲逛了一圈，顺便看了看一些兼职小广告，其中的不靠谱程度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什么三十天走上人生巅峰，什么躺着就能赚钱，什么轻松一小时，赚回三十年，什么无痛自愿实验等等。
这样子的简介，是没把大学生当人吗？
会选择相信的都是人才。
默默打了个举报电话将这些黑心小广告全部举报后，热心少年顾旻晟对街边广告彻底失去了信心，打算回去询问半专业人士，恢复了日常的生活。
全称，日常拯救世界的生活。
z国需要加快进度了。
打开面板，看着卡牌界面，顾旻晟再次尝试点开其他灰色卡牌。
不再是死机般的毫无变化，出乎意料地，这一次成功了，熟悉的字出现在他眼前。
联想到他最近做出的动作，可以得出结论，卡牌的激活，果然和复苏值有关。
“请选择卡牌种族：a人类。b血族。c海族。d巫师。”
与a国的历程相似，目前顾旻晟的任务是在z国散播超凡的信息。因此，在emo已经出现，其a区负责人已经和联邦进行了谈话的现在，z区负责人也必须出现了。
与人类打交道，最优的人选永远都是人类。更何况，直到现在，顾旻晟都还没见到其他种族的影子，保险起见，在此之前，他都会选择人类。
“请选择卡牌能力：a宝石碎影。b远山雾霭。c灵者挽歌。d荒原晚日。”
这次的能力名字，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文艺，顾旻晟压根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不过，单独“灵者”两个字，他却是听过的。
在侵蚀纪元时，顾旻晟曾经听说过一个被各方争夺的超凡者，他的能力名字未知，但具体表现为“复活”。
是的，“复活”。
不是传统意义上人们所希冀的复活，那位超凡者的能力是将一名死者化为己用，“复活”后的死者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同时也会保留有生前的样貌、记忆和能力，不论是思维能力还是超凡能力。
从这一方面来说，那位超凡者的能力有点类似于操控人死后的灵魂——如果那玩意儿真的存在的话。
但是，“复活”者不会保留有生前的感情，也不具备哲学意义上的思考能力，其行为会被那位超凡者完全控制。
换句话说，“复活”者只是一个被一段特殊程序操控的、和死者有着相同外表的高级智能机器人而已。
某种意义上，这种超凡能力非常强大，因为理论上，只要拥有足够的死亡超凡者，就可以打造出一支无所畏惧的超凡军队，对抗深渊怪物。
而侵蚀纪元，最不缺的就是死人，即便是超凡者。
但很遗憾，这种超凡能力存在着数量限制，据说，那位超凡者同一时间只能控制一名“复活”者。
顾旻晟私下曾听闻，那位超凡者，称呼“复活”者为“灵者”。
这会是一个很实用的能力，尤其对他这种有明面上的正经身份的人来说。更别说他现在凑巧接触到了死亡案件。
在打容昭的主意吗？
面板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感知外界啊。
这么想着，顾旻晟选择了“灵者挽歌”。
“卡牌生成中……”
“卡牌生成成功。”
“卡牌投放中……”
预料中的疼痛随之而来，顾旻晟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至于马甲的降落位置，他随机选择了一个无人地区。
面板上，第三张卡牌也褪去了灰色。卡牌正面，是一个黑发黑瞳的年轻男子，典型的z国人的面孔，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穿着现代化的复古风深蓝色休闲服，边沿处有着暗金色的刺绣。在他的周围，环绕着一团团白色雾气。
卡牌下面，是新马甲的名字。
俞九晏。
顾旻晟，或者说俞九晏，看向四周，一片裸露的褐色荒地，暗淡的尘埃在空气中漂浮。
居然一个也没有吗？
思索片刻，他打开面板上的地图，原本布满灰点和黑点的屏幕上突兀地多出了另一种颜色——白色。在图注的地方，也多出来一行字。
“白点：可转换的灵者。”
“这可真是一个大惊喜。”俞九晏嘴角噙着笑，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面板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感知外界啊。
同样的念头再一次出现在俞九晏脑中。但另一边的顾旻晟通过灵魂之间的联系，感受着分魂的情绪，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尽管是相同的话语，但相比顾旻晟纯粹的感慨，俞九晏则更多的带着厌恶。
是掌控了我的选择吗？
那还真是，恕不配合。
简简单单留下这么一个念头，俞九晏直接下线。
另一边的顾旻晟并没有制止这一行为。除了他今天点开第三张卡牌只是碰运气，完全没有计划外，也是因为他正在怀疑人生。
同样都是顾旻晟，为什么俞九晏你就如此优秀？
难道人格分裂才是我的最终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