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晚霞满天,奚人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两百多具尸体,还有遍地未干的鲜血。
首日攻防战中,鹰扬府军凭借城墙的优势消灭了两百余名奚人,摧毁敌方抛石机两架,箭楼两座,云梯一架,战果无疑相当辉煌,当然,鹰扬府军也付出了过百人伤亡的代价,其中三十余人阵亡,绝大部份死伤者是被奚人的弓箭手射中的,还有一些是被抛石机的石头砸中,可见奚人的狼牙箭虽然不如铁箭,但是他们的箭法着实了得。
一轮皎洁的月亮升上了半空,城外的奚人营地中灯火通明,不断有木材和石头从远处运来。很明显,奚人今日虽然蒙受了惨重的损失,但却未死心,正在加紧制告攻城器械,可见预见,明日天亮后又将会有一场恶战。
眼下已经是深秋时节了,晚上的气温已在十度以下,城头上的守军燃起了篝火,除了负责轮值的,都围在篝火四周席地而睡,枕戈待旦。
高不凡和尉迟敬德两人一边低声聊着天,一边在城头上巡视而过。这时,两人经过一堆篝火旁,地上正有五人席地而睡,其中一名军卒忽然站了起来,低着头恭敬地行礼道:“参见两位将军。”
尉迟敬德和高不凡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前者问道:“你是伍长?叫什么字?”
鹰扬府内的建制是这样的,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伙,五十人为一队,一百人为一旅,两百人为一团,对应的头目分别为:伍长、伙长、队正、旅帅、校尉。而校尉以上就是鹰击郎将和鹰扬郎将。
只见这名军卒犹豫了一下才答道:“属下是伍队,名叫……刘长发!”
尉迟敬德二话不说,一刀便疾斩过去,因为鹰扬府中有个规定,那就是休息时间,即便长官经过也不必行礼,而且尉迟敬德基本记得手下每一个兵的姓名,没有一个伍长是叫刘长发的,所以此人定然有鬼。
这名军卒的反应竟然极快,眼见尉迟敬德一刀劈来,轻松闪身避过,腰间随即寒光一闪,一柄软剑已然像毒蛇般反噬向尉迟敬德的咽喉。
尉迟敬德急忙回刀反撩,岂料那软剑竟缠上他的刀身,剑尖极为刁钻地割向他的手腕。
尉迟敬德不由大吃一惊,急忙抽刀急退,与此同时,高不凡已然一刀斩出,刀光灿若匹练,如石破天惊,把那名军卒逼退开去。
“姓高的,咱们又见面了。”军卒冷冷地抬起头,月光映照下,赫然是一张金色的鬼脸具。
高不凡似乎并不意外,淡道:“冷楼,怎么哪都有你?”
“我也想问,怎么哪都有你?”冷楼冷笑道。
尉迟敬德用脚挑翻一名正在篝火旁睡觉的士兵,发现此人身体僵直,脖子歪倒一边,嘴角还带着血迹,已经死去多时了。
尉迟敬德面色难看之极,正准备查看另一名士兵的情况,高不凡连忙道:“尉迟将军小心,此人估计也是刺客。”
尉迟敬德连忙警惕地后退开去,与此同时,地上侧躺着的那名士兵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脸上果然同样戴着一副鬼面具,手里还握着一柄短刃。
高不凡心里打了个突,脱口道:“楼主?”
“小子还算有点眼力!”鬼面人声音低沉,脚步一跨已经到了高不凡的身前,快得无与伦比。
高不凡横刀一架,叮的一声轻响,堪堪将鬼面人的短刃架开。
叮叮当当……
电光火石之间,鬼面人已经刺出六刀,而高不凡也挡下了六刀。
鬼面人轻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而高不凡则稍稍定下心来,因为这名鬼脸人虽然极强,但似乎并不及当初在蓟县城出现的楼主,那个楼主才真的强大得让人绝望,即便他和白云裳联手也没有多少胜算。
“死!”鬼脸人冷喝一声,速度再提两分,如同鬼魅一般连刺十几刀,高不凡虽然疲于应付,但还勉强抵挡得住,并且慢慢稳住脚,抽冷子一刀反削而出,成功把鬼脸人的这一波攻势打断。
“咦,姓高这小子进步很大啊!”冷楼吃惊地道。
高不凡横刀而立,长刀在月色下反射着凛凛寒光,心中豪气上涌,喝道:“一起来吧,本将一并接着便是。”
此时,四周的府兵都被惊动了,纷纷拿起兵器围了上来。尉迟敬德的武艺其实跟秦叔宝不相伯仲,不过他更擅长大开大阖的战场杀敌,这种级别的武林高手较量,他还真不是对手,所以他十分识趣地没有凑前,而是命令弓箭手准备。
虽然被团团包围了,但冷楼和鬼面人竟然夷然不惧,突然同时欺身扑向高不凡,真正的杀手,显然是不会讲江湖规矩的。
这两大高手的夹击下,高不凡登时险像横生,不过却是越战越勇,一柄长刀使得密不透风,刀气纵横,端的威霸无匹。
毫无疑问,这是高不凡自从突破后最为酣畅淋漓的一战,此时的他比刚突破时又进步了不少,虽然以一敌二,依旧暂时不落下风,甚至能腾出手来反击。
此时此刻,高不凡已经可以断定,眼前这个使短刃的鬼面人并不楼主,而冷楼也不是当初在蓟县刺杀自己的那个冷楼,而是当年在抚余城搭救窦线娘时遇到的那个冷楼,武功要差上一大截。
不过高不凡也有点懵了,到底有几个冷楼,几个楼主?抑或自己遇到的都不是冷楼,都不是楼主?
当,嘭!
高不凡挡住了冷楼的一剑,同时与“楼主”对了一掌,当场震退了三步,而楼主也同样后退了两步。
好时机!
尉迟敬德刚想下令放箭,忽然心头狂跳,下意识地执握了腰刀,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女墙的墙头上竟然多了一人。
这个人静静地站在月光,就好像一座巍峨大山般令人仰止,仿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无声的气势。
高不凡亦是吃了一惊,定目望去,只见这人身材异常高大,比之鱼俱罗也不惶多让,一头长发披散开来,满脸的络腮胡子竟然是暗红色的,一双虎目不怒自威,目光一扫而过,全场鸦雀无声!
冷楼呆在当场,而“楼主”更像见了鬼似的,竟情不自禁地微微发抖,忽然大叫一声,纵身飞跃下城头,冷楼见状也赶紧跟着逃离。
红须大汉没有立即追赶,而是转头瞥了高不凡一眼,似乎还点了点头,这才飘身飞落城头!
高不凡打手势阻止尉迟敬德下令放箭,然后飞快地奔到女墙边探头一看,只见月色下一条人影快如奔马,几个起落就追上了冷楼和“楼主”,也不见他如何施为,已经一手一个把冷楼和“楼主”提了起来,就像老鹰抓小鸡般轻易。
数个呼吸间,大汉便提着两人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下,尉迟敬德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脱口问道:“此是何人?”
高不凡心脏扑通扑通地急跳,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虬髯客!”
尉迟敬德面色急变:“原来是他!”
高不凡此刻是既震惊又激动,虬髯客张仲坚正因为那一脸火红的络腮胡子才得名虬髯客的,这天下红胡子的人也许不止张仲坚,但有如此威势的红胡子大汉,恐怕就只有虬髯客张仲坚了。
高不凡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便宜大哥的形象,但当真正见到时才发觉,原来自己的想象力竟然如此不给力。
这个男人,真的像昆仑绝顶一样让人高山仰止!!!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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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虬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