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鸿钧第二次讲道结束，紫霄宫三千同学分别领回自己或多或少带了批注的作业之后不久，在三个童子以及我期待的目光下，红莲业火之中，终于有一枚蛋，在顶端裂开了一条缝隙。
实时看守三颗蛋的瑶姬立刻激动的惊呼起来：“是要破壳了吗？是要破壳了吗？”
我甚至能够听道蛋中小鸟心脏跳动的声音，嘭，嘭，嘭。
健康且有力。
于是包括鸿钧在内的五双眼睛都紧紧的盯着这枚摇动的凤凰蛋，顶端的裂纹扩散起来，愈来愈长，在红莲业火流转的红光之中，小小的鸟喙啄破了蛋壳。
一只湿哒哒的小孔雀，从蛋里钻了出来。
“天哪，不是凤凰。”瑶池小声的惊呼起来，“不是凤凰？”
小孔雀眼睛泛着一种新生儿的浅蓝色，他浑身的羽毛还湿漉漉的，却流转这青黄赤黑白五色光芒，小鸟张开嘴，呼吸了出生后的第一口空气。
是第一只。
这样的生物名为孔雀，这是凤族元凤的第一个孩子，洪荒的第一只孔雀。
元凤先前就说自己的小孩对于长成什么样子很有他们自己的想法，现在看来，果然所言非虚。
“是小孔雀。”我道，“漂亮的小鸟。”
元凤的内心很希望两个小孩中能有一个是女孩子，目前看来还有希望——假如小孔雀愿意随了亲妈的愿化女身的话。
鸿钧用一种相当赞叹的语气道：“五色神光伴生，真不愧为元凤长子。”
“也有可能是长女。”我若有所思。
小孔雀的羽毛还没有完全舒展开来，但已经能看出来是相当灿烂的颜色。无论将来选择男身还是女身，想来飞出去都能亮瞎狗眼无数。
刚刚出生的新生儿腿脚还没有完全伸展开，只是勉强睁开了眼睛，也不太能站的起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用一种非常坚定的姿态，从自己的蛋壳里爬了出来，然后在莲台中心摔了一个七荤八素。
“……”
“……”
接着，他就抱住了自己的同胞血亲，敲门似的，用翅膀拍了拍那枚蛋。
这一拍仿佛触发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一般，元凤的另一枚蛋，立刻也从顶端裂开了一条缝隙，接着缓缓的开始扩散。
于是，小孔雀就仿佛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心满意足的又爬回了自己的半个蛋壳里揣着翅膀，冷眼旁观这只小鸟出生。
我揣着手，神色严肃：“你们猜他是不是先出来探路的？确定外面是安全，然后再把弟弟或者妹妹喊出来。”
昊天抓住了另一个重点，非常严肃：“我觉得应该是妹妹。”
瑶池道：“为什么？我猜是弟弟。”
昊天用一种展示的动作站在瑶姬的身旁，道：“你看，这是我妹妹。多漂亮、聪明。妹妹多好啊。”
瑶池：“……”
瑶姬：“……”
鸿钧没有刻意管束童子们的小打小闹，相比之下，他实在是对第二颗蛋里能孵出什么小鸟更感兴趣。
不过最终这小小的赌约中赢得胜利的是瑶池，孔雀的弟弟有一身金灿灿的羽毛，同样是湿漉漉的状态，但是不难看出以后亮瞎人眼程度丝毫不亚于他的哥哥（或者姐姐）。
种类是大鹏鸟。很遗憾的是，洪荒第一只鹏鸟的位置已经被鲲鹏先行占据，多以后来的小鸟并不能自主选择性别，生下来就是个男孩子。
对此昊天颇感遗憾，但是很快他就把希望又放在了还没有出生的小小龙身上，坐在灭世黑莲面前神神叨叨的祈祷是个女孩。
瑶池对此表示无法理解。
两只小小鸟出生的都非常顺利，生而知之的先天灵物，聪明且有天赋，一天能站三天能飞，过了一个月就已经像模像样的开始学习化形。
第二个月，紫霄宫第三枚蛋蛋有了动静。
这条小小龙和小鸟们的画风截然不同，因为他在破壳的时候并没有像小鸟们一样先缓缓的试探，而是非常头铁的直接用龙角撞了上去。
于是龙角也非常给力的装了出去。
围观群众：“……”
啊，怎么说呢。
有点不走寻常风格，过于简单粗暴了一些。
小龙出生之后，也并没有像小鸟们那样，把自己的蛋壳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而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蛋壳咔哧咔哧咔哧咔哧的啃了以来。
昊天：“他啃的好香……”
瑶池：“完全没有把目光分出来呢。”
瑶姬：“龙族和凤族的习性果然大不相同。”
分明是养在一起的小朋友，最多只是隔了一个床位，却已经把这种不同刻在骨子里了。
而昊天则失望了第二次，因为小龙也是男孩子。
至此，紫霄宫三位小朋友全部健康且正常的出生，我抽了个空，又往不死火山处去了一次。
元凤依旧是上次的模样，见我来时眉目舒展，微微一笑。
在这炎热可怖的火山之中，这一笑竟是如同春风化雨一般。
我告诉她：“你的两个孩子出生了。”
元凤道：“是什么模样？想来不是凤凰。”
猜的很准。
元凤对于自家孩子的吐槽非常精准，两个孩子生下来果然没有一只是凤凰模样，一个五彩斑斓一个金光璀璨，和元凤真身不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令人叹息。
“一只孔雀，一只大鹏。大鹏是男孩子，孔雀还没有决定，不过似乎也比较偏向化男身。”
元凤淡淡的微笑起来：“花里胡哨的。”
我坐在她的身边，道：“你打算给这两个孩子取什么名字？”
元凤听见这个问题，沉吟许久，最终长叹一声，道：“我在这不死火山中，为了孩子的名字想了几千年。可是如今我的孩子们出生了，反倒觉得都不满意了。”
顿了顿，又嫌弃：“一只凤凰也无就算了，连个姑娘也无。我不是对男孩子有偏见，但为什么两个都是啊。”
“你打算让他们自己决定名字？”
“……啊，差不多吧。”
“但是，我不太赞成你的想法。”我托着下巴，看向不死火山口的狭小天空。
那里有我亲手布下的重重禁制，层层封印，如同天罗地网，将元凤锁死在这一方囚牢之中。
“我是天生地养，十二品功德金莲中化出人形的天道。无父无母，无处可留。我最开始没有名字，因为天道这种存在不需要名字。可是你还是鼓励我给自己取了一个。从那时起，我便觉得心中仿佛安定下来。因为无论到何时，总有你会留我一个去处。”
元凤哑然。
“可是你的孩子不同啊。”我轻轻的道，“他们是你的骨血，是你感而有孕生下的孩子。你是他们的母亲。如果连你也不给他们取个名字，那么，也许他们会觉得，自己的诞生并不受你的期待呢？”
我静静的凝望着元凤：“毕竟母亲连名字都没有给他们取。”
元凤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只怕从未相见过，若取得不好，横生许多不满。”
“你在质疑自己的文化水平？”
“并没有，我很有自信。但是对上的是我的亲儿子，总是会有顾虑。你能懂我意思吗？”
“懂。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要相信你自己，更要相信你儿子。”
元凤不觉间怔然。
我微笑：“瞻前顾后，反倒不像元凤了。”
元凤笑起来：“好吧。”
她说。
元凤摩挲着手指，沉吟许久，接着拍板道：“既如此，大的那个唤作孔宣，小的唤作迦楼罗罢。”
我告别元凤到北海眼的时候，祖龙正在无聊的数沙子。
他最近好像开发了新的乐趣，数完的沙子会被有规律的垒起来，一粒一粒的捏成了一个迷你龙宫，以珊瑚做点缀，竟也十分美观。
已经在无趣的日常中进化成了一个手作大佬了吗，祖龙。
以后你要是出狱了倒是可以考虑靠这门手艺发家致富，相信有很多人会重金求购的。
我和祖龙不算熟悉，最深厚的交集只在于我帮他养了孩子。
虽然把孩子交托的情谊听起来似乎很不同寻常，不过总有特殊情况，毕竟我第一次和他正式见面，是我把他逮捕关进了北海眼让他小黑屋反省错误。
听起来更怪了。
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祖龙对于自己儿子的想法。
相比于元凤的孩子们对自己长相的过于有想法，祖龙的儿子倒是相当中规中矩，除了目前体型过小，小到可以缠在手臂上之外，这对父子的真身几乎一模一样。
银蓝的龙鳞，蜿蜒的龙角。
儿子的诞生为祖龙枯燥的日常增添了两份喜悦与明亮的色彩，他巨大的龙身游动，又盘踞回原处。
“叫他螭吻。”
祖龙的声音如同深海中的闷雷，
“龙族的少族长，就叫螭吻。我的儿子有朝一日会接替我，重新撑起这个破败的龙族。”
终有一日，罪孽会在漫长的岁月之中赎清。
终有一日，龙族与凤族的光辉会重新燃起。
也许那时候已经时过境迁。
但是明天终究会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