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祥瑞绸缎庄,掌柜和伙计热情地接待着莺儿这位贵客。
前几日一起来的那位郎君出手阔绰,给这小娘子添置了好些名贵衣物。
就凭那郎君看女客的眼神,这小娘子在家一定非常受宠。
掌柜阅人无数,比猴儿还精,知道今日遇着大主顾了。
掌柜给郎君娘子介绍了大魏本土的泾州、雍州、定州产的精丽织物,又介绍了毫州的绢,益州的锦,扬州的锦袍。
那位爷嫌他啰嗦呱噪,说声行了,要最好的。
那郞君在女眷去试衣时留话与掌柜,说是日后只要有新到的、上等丝绸衣料,直接做好送到安定王府,唯一的要求就是颜色要清浅。
我的老天!那郎君竟是名扬大漠草原的战王拓跋梧!
掌柜和伙计唬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临走的时候,战王还叮嘱,这次定制的衣物做好后,再做明年四季八节的,全都要最好最贵的丝绸,还要求做些被褥衾枕送去王府。
小娘子今日亲自登门取衣,表现出对缝裁制衣的绣娘分外满意。
精明的掌柜立马让绣娘出来,护送贵客回府。
马车上,“莺儿!”“莹姐姐!”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随即立马拥抱在一块儿。
两个幼年时期的玩伴,虽然时隔了五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莺儿七岁前住在淮水北岸,属大魏的地界,高家与贾家互为邻里;七岁后搬去淮水的南岸,属南齐的地界。
但高家与贾家往来密切,每年两位闺中小姐妹都会见面几次,有时甚至会在对方家里住上些时日。
直至莺儿十二岁那年,十五岁的贾莹随父母北上京城,看望任上生病的祖父。
两姐妹互诉衷肠,时笑时泣,昔日还是无忧无虑的少女,如今都有了各自的三千烦恼丝。
王府很快就要到了,贾莹要提前下马车了,两闺蜜依依惜别,约好要尽量制造机会再见。
莺儿回到嘉鱼园,此时刚好巳午相交,时间尚早。
低头进了房间,莺儿跟卧在床上的掩月对视一笑。
两个丫鬟的心也落地了。
突然院子里响起了说话声。
语音落下不久,就见拓跋梧的乳母金娘走了进来。
“小娘子,贵客快到了,太妃让你去寿安堂见客。”
这几日乌洛兰在府里筹备布置,弄得风生水起。
莺儿也知了个大概,知道是太妃娘家的孙女要来王府。
“金娘,奴婢是被王爷禁足了的,不能离开鱼藻居!”莺儿不想去凑热闹。
这几日禁足,过的可是神仙般的日子。
没人打骂,不遭白眼,有吃有喝,虽说仍然没有地龙,可是有暖炉,还有两个体贴的丫头陪着。
“王爷说了,从现在起,解除你的禁足。”
莺儿无可奈何,只有跟着金娘去了寿安堂。
寿安堂里,只有太妃和于嬷嬷并几个丫鬟在。
莺儿给太妃请了安,默默立在一侧。
偷偷看了几眼太妃,已无半分虚脱迹象,看来全好了,这位往日的巾帼,身体素质还是杠杠的。
太妃很高兴,跟身旁的于嬷嬷唠叨着。
“有小两年没见了,以往年年夏天我都要回盛乐避暑,偏巧这两年的夏天都不太炎热,人老了,就不想动了。”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里面夹着乌洛兰响亮的娇笑声。
屋里的人都起身走至偏厅门口处,早有仆妇打起了帘子。
乌洛兰领着两位美貌可人的女郎进来了,拓跋梧走在最后。
一进到屋里,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就给太妃磕头行礼,声声“姑祖母,姑祖母”的,叫得太妃的心都快化了。
“哎哟,姑祖母的小心肝!两年不见,想死姑祖母了!”
一个明艳活泼,叫美娜;一个娴静乖巧,叫美姝,两人皆已及笄,长得高挑丰满。
两年不见,两个小娘了出落得越发标致水灵!
丰乳肥臀,在太妃眼里,完全就是为王府开枝散叶、绵延子嗣的上佳人选。
“娜儿、姝儿,可有跟你表哥打过招呼?”太妃问。
美姝羞怯地看了拓跋梧一眼,娇柔地叫了声“表哥”!
美娜则大胆地冲着拓跋梧说:“表哥,我们还没来过京城,你可得带我们好好玩玩!”
二美见过拓跋梧,嘴里叫着“表哥”,眼珠子就黏在了拓跋梧的身上。
这小女儿的心思哪里瞒得过屋里众人的火眼精睛,不但是莺儿,连下人们都觉得有戏。
乌洛兰心里生出一丝嫉恨,却摆出王府女主人的姿态,“祖母,小郞,已经午时了,快让两位妹妹去梳洗一番,妹妹们肚子也该饿了。”
“好,好!快去,快去!等会再叙!”太妃赶紧催促,生怕饿着两位小心肝。
“兰儿早就让厨房备好了酒菜,为两位妹妹接风!”乌洛兰要凸显自己的理家能力。
当二美再次进屋的时候,众人眼前一亮。
只见一黄一绿两位女郎娉婷袅袅,走进屋内。
着明黄色襦袄长折裙的是美娜,脸傅薄粉,眉扫青黛,唇染口脂,一双如黑玛瑙的明眸顾盼生辉,嫣然一笑,朱红皓白,娇俏可爱。
身着嫩绿色襦袄长折裙的是美姝,也是粉黛轻施,美目含情、媚眼如丝,盈盈伫立,却娴静如水,别有一番风流神韵。
两位女郎看得老王妃心花怒放,简直就是孙儿的娥皇、女英。
赶快“娜儿、姝儿”的唤至桌边坐下,太妃自己坐在了上位,把两位貌美的侄孙女安排坐到了拓跋梧的左右两侧。
午饭极为丰盛,乌洛兰特意吩咐厨子,做了几道云中郡不常见的南菜,来款待远道而来的贵戚。
太妃又叫人取来一个漂亮的琉璃酒壶,倒进蓝色的琉璃杯里,屋里顿时飘起浓郁甘甜的酒香。
作为主人又是表哥的拓跋梧,平日里是个冷面酷王,可对待表妹,虽不苟言笑,却也不再冰冷,脸色变得颇为温和。
冷漠并不是天生的,只要有心,哪来冷漠,莺儿心里暗暗想着,心里越发的觉得二美可以拿下拓跋梧。
接下来事实胜于雄辩。
只见美姝缓缓起身,持起酒杯,“表哥为朝廷常年在外,征战四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我鲜卑最勇猛的儿郞,姝儿敬表哥一杯。”
声音柔美婉转,犹如黄莺鸣谷,说完,轻启樱口,不胜娇羞地饮下杯中美酒。
真是厉害,一句话不但表达出浓浓的仰慕之情,“勇猛”二字最是让男子受用。
“常年在外”,又充满着无比的怜惜疼爱。
不仅是对拓跋梧,对老太妃来讲也感同身受。
只因常年在外,拓跋梧回到王府是多么需要一个善解人意的娇妻陪伴身边。
老太妃也是多么需要一个可人的孙媳妇侍奉左右。
美姝饮毕,却未见拓跋梧端杯,美姝甚是委屈,盈盈秋水就要溢出眼眶,无比的楚楚可怜。
“混账东西!”太妃呵斥道,“这是姝儿敬你的酒,还不赶快喝下。”
又对美姝解释道:“饮酒容易误事,你表哥不胜酒力!”
瞟了一眼伺候在侧的莺儿,拓跋梧对着美姝竟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又不是在军中,在自个儿家里,喝醉了也无妨。”
美姝出水芙蓉般的脸上顿时梨涡浅露,媚眼含羞,给了拓跋梧一个嗔怪的眼神。
接着一个清脆悦耳的笑声响起,美娜满是撒娇地说道:“表哥,你饮下了姝姐姐敬的酒,美娜敬的这杯你也要喝下。”
语音落毕,也不管拓跋梧答不答应,豪放地一饮而尽,又马上催促,“快喝,一定要喝。”
“喝,娜妹妹敬的酒,表哥当然要喝。”拓跋梧笑着回答,爽快的又喝下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