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秋不动声色地踩了秀儿的裙裾，当即秀儿端了水直泼了他家娘子身上。
原本他家娘子是要生气的，后又因看见他的缘故，只好作罢。
又急忙换上新衣，匆匆随他去了祠堂。
路途之中，言语之中也提起了秀儿，以及对秀儿的不满。
他一直不吱声。
徐晟淼又不禁回想起，他父亲与他说过的话。
如今他不得不认同，是他家娘子变了。
许也是成婚后，二人经常相隔两地，她在这个家中独自一人，性子难免变了些。
可也终究没做出太过之事。
日后二人经常在一块，便会都好起来。
……
由于徐瑾坤是被官家下令居家，便不能在入宫参加宫宴。
午时一刻，众人用完午膳后，便后园子吃茶，看戏曲。
原本是一家人相聚之时，顾柒柒倒是想着谭依依平日里闷倦得很，便也让她过来看戏曲。
等谭依依一坐她身边，顾柒柒便与她说起话，二人时而嬉笑，倒看上去如同亲生母女一般。
不仅仅是徐瑾坤有些吃味，就连祝芙蓉与曹颖香二人，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徐瑾坤倒会献殷勤，时不时为顾柒柒添一块糕点，分散她的注意力。
然而，顾柒柒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
徐晟霖三兄弟自是看在眼里，可奈何他们不敢吱声，生怕他们家父亲将怒火转移到自个身上。
正逗着斌哥儿的丁秋娘，忽然笑道：“斌哥儿来来来，将这果干给你祖母端去，尝一尝，味道极为香甜。”
徐少斌的笑脸愣了愣，当即便朝曹颖香看去，眼神溢着丝丝的无措。
只见曹颖香神色淡定，只对他扬了扬嘴角。
“斌哥儿怎么啦？”丁秋娘若无其事地问道。
自是对于徐少斌这一举止，看在眼里，心里什么都明白，不戳穿罢了。
“无甚！”徐少斌慌忙摇首，小手端着钧瓷碟子，三岁的他，已在他家阿娘的耳目濡染之中，对他这个祖母极为畏惧。
步子极为缓慢，五尺的距离生生让他走了好一会儿。
到了顾柒柒跟前，他脑中回忆，他阿娘与他说顾柒柒极为偏心，不喜她的那些话。
小脸蛋架不住便不见了笑容，渐渐看上去极为谨小慎微。
丁秋娘与顾柒柒笑道：“这孩子才几日不见，便懂事乖巧得很，你看看他，颇小大人沉稳的模样了。”视线一直看着徐少斌，目光蓄满了宠溺之意。
若不是看见斌哥儿与曹颖香的举止，顾柒柒对于丁秋娘的话，怕已是信了八九成了，可她眼不瞎，自是能瞧见斌哥儿眼中的怯意。
不过今日是除夕，她自然也不会做令所有人不快之事。
她顺着丁秋娘的话，笑道：“是啊！看着颇有当哥哥的模样。”
丁秋娘也知晓她意思，但怕曹颖香又会多想，便接话往下说：“可不是嘛，回头祝娘子把孩子一生，他可不就是当哥哥了嘛！”
闻言，顾柒柒对丁小娘投去一微笑，算是知晓她的用心。
至于曹颖香怎么想的，自己也懒得去管了。
有时经常太过于顾及所有人，反而倒是落不得好的。
索性还不如就这样吧！
从丁小娘夸赞斌哥儿懂事起，曹颖香便局促不安，双手紧捻帕子，视线从未离开过自家儿子身上。
而她身边的徐晟淼察觉到她的异样，视线也在她与他母亲来回瞅了，觉得是他家娘子多虑了。
他家母亲即便是不快，也定不会与一个孩子计较些什么。
倒是他家娘子处处这般小心翼翼，这般防着他家母亲，这婆媳间的相处，哪能好起来？
顾柒柒笑意盈盈地接过钧瓷碟子，又顺手咬了一小块果干，继而笑着与丁秋娘道：“小娘倒说的没错，果肉挺好吃的。”
她身边的徐瑾坤，接过碟子搁茶几上。
目光扫看了徐少斌一眼。
心中甚是不喜。
顾柒柒则抬手正要摸摸徐少斌的脑门，夸赞他懂事，然而，她手一抬，徐少斌脖子一缩，躲过了顾柒柒的手。
顿时气氛陷入了僵凝之中。
顾柒柒嘴角的笑弧凝了一下，随后她若无其事地笑着，反问徐少斌：“怎么啦？斌哥儿长大了，连祖母都不能摸了摸你啦？”
“不……不是。”徐少斌触及她目光，心微微一颤，可当他看见徐瑾坤冷厉的时，不仅心愈发抖，就连身子都跟一块哆嗦。
“罢了，祖母知晓你懂得男女有别，祖母不摸你了，你回小曾祖母身边去吧！”
“……是！”徐少斌不假思索地转身跑回丁秋娘身边坐着。
顾柒柒就跟个没事的人一般，继续看着戏曲。
徐晟淼目光偷偷地瞟了他父亲一眼，只见其脸色阴沉得厉害。
他又看了身边的曹颖香一眼，后者无措地低首，手里的帕子被揉捏得不像样。
如若他再仔细瞅她，便会发现曹颖香面色泛白，极为不安。
而一直在顾柒柒另外一边坐着的谭依依，默默不语。
可心里却不赞同曹颖香的做派。
明人都知晓，孩童的品性是最纯净，如若没有大人教成，怕是斌哥儿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也难怪她家婆母让她多陪陪姨母，分散姨母心中的不快。
原来婆母早早就知道曹表嫂的品性了。
坐在夫君与儿子之间的祝芙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暗暗窃喜。
曹颖香定是没想到，她儿子会这般拖她腿子。
此时除了戏曲腔调，无一人敢言语。
静得可怕。
丁秋娘的目光来回飘向顾柒柒，又暗暗无奈看了身边的徐少斌。
即便是她欲要打破这个局面，可她一个妾室，也不能逾越了。
她能有今日，也全是顾柒柒所给予。
试问谁家妾室能在除夕当日，与一群嫡孙嫡曾孙们坐一块呢？
这时，小厮前来报，说是徐家二房来了，要为祖宗们上上香。
此时需得有人陪同。
顾柒柒刚要起身，让徐瑾坤拦下：“你去什么去？这一出戏正巧是你喜爱看的，让旁人去。”
“今日前来有女眷在，又是血亲，不好没个主人家在。”
“那便让淼儿夫妻二人前去！”徐瑾坤不假思索便道。
继而他又笑着与顾柒柒说道：“娘子你方才不是说了，斌哥儿乖巧懂事，那便让他一同前去，想来剑宇一家子也是有小辈在的，恰好可以处一处。”
顾柒柒当即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家官人。
但又明白她家官人的别有用心。
徐瑾坤侧首便朝徐晟淼看去。“还不去将此事办了。”
“是！”徐晟淼起身，作揖。
曹颖香则去丁秋娘身边，将儿子牵上。
三人在众人目光之下离开了园子。
在赶往前堂之时。
曹颖香步履急促跟在徐晟淼身后，而儿子将让张奶娘抱着。
“官人等等我。”眼看就要跟不上了，她不得不出声喊道。
徐晟淼深吸了口气，将心底涌出的微微不快压制住了。
他站在原地，等曹颖香追上来。
“今日之事我着实不知斌哥儿会这般，定是下人女使在他跟前说些话，才会让他学着了，对婆母起生疏。”
“这些日子斌儿是与咱们待在一块的。”
“庄子里那些仆人也是乡下人，言语间难免粗俗了些，会主子有所怨言，极为常事。”
“不规矩的下人应当打发出去卖了，而不是任由流言蜚语脏了主人的耳。”原本压制了的恼怒，被她三言两句给触发了：“你也随母亲主持中馈，自是知晓应当如何处置这些事，而你偏偏无半点举止，还任由斌儿听到了这些话去。”
“……”曹颖香眼中蓄满了委屈与泪珠。
“斌儿与母亲生疏，与你有何益处？”
“官人你这话是在拿刀子戳我心，我又怎会想斌儿与母亲生疏呢？我也不晓得他为何会这般，平日里婆母待他也不过就是关心几句，还不如小丁祖母那般疼爱，他今日与小丁祖母亲近，难道这也要怪于我吗？”
“有些事儿我不说，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而我在让着你，可这种退让也是有底线的。你再这么下去，这个家定是没了你的立足之处。”
“难道此时我还有吗？今日斌儿与母亲生疏，你迁怒于我，就连公爹婆母亦是如此，我在这个家连个下人都还不如。”
说着眼角漫出了泪水，委屈的扯着帕子胡乱的抹了抹。
徐晟淼面色阴沉，眉宇间可见隐忍的怒火，他嗓音阴沉：“你堂堂的嫡妻，说自己连个下人都还不如，可见待我们徐家受了不少委屈。不如你先回娘家待上一段时日吧！”
闻言，曹颖香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官人你在说什么？”
徐晟淼撇过视线，不与她对视，继续说道：“过两日便是初二，正好是女儿归娘家，你可回去小住一段时日。”
“官人你这是要休弃我吗？”
“你多虑。”徐晟淼冷冷道。
“那你为何要我回去小住一段时日？”
“你方才不是说了，在徐家连个下人都还不如吗？你回娘家小住几日，也是让你心绪好受些。”
“你……”
眼看曹颖香又要与徐晟淼闹起来，张奶娘这时插话：“二公子，娘子，徐家二爷还在候着呢！主君交代下来的事儿，得要办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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