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白鹿行走在山林中也是格外显眼,再加上它背上坐着的那个时时刻刻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褚霖晴,一路上所有妖兽都离得远远地绕路走。
于是沾了光的何承寿这三个难兄难弟便没了生命危险,而且褚霖晴作为守塔官这般至高存在,也是展现出了应有的风度,在路途中给昏迷中的三人各喂了一颗精光莹润的丹药,想来该是价值不菲的稀罕物。
三人中白枫晚伤势最重失血最多,即便服下丹药后依旧死死昏睡,惨白的脸色几乎不见好转,其次是何承寿,他修为最低身子最薄,除了脸色稍微好些,也昏睡得像条死狗,而至于吴吉,他伤势稍轻,再加之其皮糙肉厚从小到大抗打抗冻习惯了,此时恢复的速度也是明显比另外两人快了不少。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功夫,兴许是山路崎岖的颠簸让吴吉清醒了过来,他猛地坐起来,然后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守塔官大人的坐骑上。
“啊!”
胆小的吴吉顿时被吓得惊慌失措,失声惊呼出来。
啪!
“你好生聒噪!”
然后他就被扇了一脑瓜子,回头看去,正是褚霖晴一脸冷傲地瞥着他。
这下吴吉更怕了,他还清楚记得就在不久前,在酒馆中昏迷之前的那一幕。
“大……大人饶命……”
褚霖晴眉头一皱,看着吴吉怯懦卑微的模样,忍不住道:“怎么,那天跟本官动手的勇气去哪了?”
吴吉慌了,当即给跪了,然后磕头如捣蒜一般带着哭腔道:“小的一介劳苦奴工,怎敢对大人动手?大人冤枉,冤枉啊……”
吴吉是个老实人,他的确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在他的印象中,就只有褚霖晴冷着脸弹了自己一脑瓜崩的那幕情景,所以在看见褚霖晴的那张脸时就无比惊恐。
而好兄弟白枫晚、何承寿也知道吴吉胆小,既然后者没有那段记忆,他们也正好不提,免得将吴吉吓出个好歹来。
褚霖晴眉头越深,很是失落地道:“奴隶便是奴隶,骨子里都是软的。”
巨鹿听出褚霖晴话里有话,就柔声劝道:“大人还放不下那件事?”
褚霖晴轻轻一叹,刚要说话,旁边吴吉却吓得直接跳了起来,一脸撞见鬼了的惊恐神态,叫嚷道:“啊啊!妖兽说话了!妖兽说话了!”
不仅胆小如鼠,懦弱无能,更是见识浅薄,褚霖晴对眼前这个憨傻奴隶更多了几分嫌弃。
“住嘴!”
褚霖晴捩了他一眼,然后用颇具威严的语气命令道,“跪下,你若再胆敢开口,本官便让白家引爆你的奴印!”
身为一无所有更无自由的奴隶,吴吉最为珍惜的便是他这条贱命了,当场跪得恭恭敬敬,连喘气的声音也不敢发出半点了。
然后褚霖晴再想跟巨鹿说话,却发现已经没了心情,便郁郁失神眺向远方,低声呢喃道:“奴隶……终归是奴隶吗?”
一路上再无言语,随着巨鹿的深入,这片山脉明显地热闹了起来。
只见越来越多的妖兽、山禽走兽在不断向着最深最高的那座山峰奔走,这其中不乏天生相克的宿敌种群,但今天这些种群却格外的和平,完全没有一起厮杀或捕猎的情况发生,它们甚至可以并肩而行,把赶路到那座山峰下当做是唯一的目标。
看着此情此景,沉默许久的褚霖晴终于面色稍缓,些许期待道:“看样子应该就是传说中守护这片灵墟山脉的灵兽了。”
见褚霖晴心情有所好转,巨鹿也道:“我察觉前方传来阵阵生机,应该是它即将分娩了。”
褚霖晴点点头,“这灵墟山脉方圆三千里,能让这么大块地方的所有生灵聚集一处替它护法生产,我还真好奇是什么样的灵兽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巨鹿道:“我能感受得到前面散发的浓郁生机,这头灵兽应比得上我这神鹿一脉了。”
褚霖晴兴致越发高昂,“小白快些走,参观参观这头小灵兽降生的异象。”
正在这期间,昏迷着的何承寿、白枫晚陆续醒来,他俩一脸懵然地看着眼前的情况,然后就发现了脸色铁青,要多卑微有多卑微的吴吉。
“这是哪啊?”
“我身上的伤怎么好了?”
“哎吴吉你怎么……褚,褚大人!”
白枫晚也似瞬间丢了魂,差点一个不稳就从鹿背上摔下去。
何承寿也陡然清醒过来,看着吴吉那跪着的姿态,连忙低声道:“你不会又对她动手了吧?”
一听这话吴吉直接吓惨了,他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心想:乖了乖我的姥姥,我还真跟褚大人动过手啊?
只不过吴吉在心里万马奔腾用力哀嚎,嘴上却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以至于现在他那又黑又紫的脸色就像是憋出了内伤,可怜到让人想笑。
褚霖晴没有回头去看三人,只是冷冷地背冲着他们,虽然褚霖晴年纪不大,但身份地位使然,她得时刻保持着人前的威严风度。
在感知到身后三个“窝囊废”镇定下来之后,褚霖晴问道:“你们三个,亮出命魂给本官看看。”
此时的褚霖晴于他们而言就是神明一般强大不可抗拒,三人哪敢多问,立即齐刷刷地激昂命魂亮了出来。
气虚无力的小白蛇、两条尾巴的怪异星猫、还有小到可怜的“壁虎”……
褚霖晴直接就呆住了,她虽然眼界广见识多,但还真没见过三个人同时都这么不上档次的情况,而且他们还是主仆三人,两个出身卑贱的奴隶命魂不好也就罢了,怎么身为主子的白枫晚也是这般不堪入目。
褚霖晴摇摇头,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真是多余问了。
然而他们身下的巨鹿却恍然一顿,连褚霖晴都差点因惯性没有坐住。
如此反常的情况可是头回发生,褚霖晴连忙关心道:“小白你怎么了?”
巨鹿小白声音中似乎伴着些激动之意,“大人,那两人的命魂可不一般。”
“两个?哪两个?”褚霖晴道。
“正是那条白蛇还有星猫。”
褚霖晴眼神一亮,“哦?这两人的命魂如何不一般?莫非你认得?”
巨鹿小白又回道:“倒是不认得,只不过方才他们二人命魂展出的刹那间,我竟感觉有一种无形悸动在冲撞血脉,所以才会说他们的命魂应该不一般。”
褚霖晴一阵诧异,这头巨鹿小白可是货真价实的天品灵兽,虽然其尚未成年,可是能让它觉得血脉受到冲撞的,也必然得是同样天品命魂才对,然而褚霖晴怎么看那只黑猫和那条白蛇都没有半分天品命魂该有的气魄威势,再加上吴吉、白枫晚两人那满脸的颓废劲头,她一度怀疑是巨鹿在跟她开玩笑。
“你确定?”
巨鹿小白声音笃定,“妖兽的血脉是不会骗人的,虽然只有一瞬,但我的确有那种如临劲敌的感觉,而且他们中有两人曾去过双龙塔,我记得他们命魂的气息。”
褚霖晴打量着吴吉和何承寿,询问道:“你们主子学的是白家功法,那么你们两个奴隶,便是去双龙塔求功法的人了?”
吴吉不敢迟缓,连忙道:“是是,小人的确去过。”
而何承寿却没有立即回答,因为褚霖晴口中的那一声“奴隶”实在刺耳,戳中了何承寿心中的痛处,直至吴吉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何承寿才用略微发沉的声音回道:“是。”
褚霖晴忽然想起正巧就是在不久前,她在塔中修行侍候感受到了一股强烈且奇异的波动,那种动静便是有高阶功法择主出世的表现。
她当时查阅了双龙塔的功法名录,在数十万个书册名的最上方,她看到了排名第一的位置已经变成了空白。
这本名录其实也是一件法器,配属于全天下各大城池的九圣塔,用于方便管理、统计一途,其中记载了所属塔内的所有功法名单,并且每当有人被功法选中,上面的名字就会变成空白,在一段时间之后才会重新浮现。
而作为守塔官的褚霖晴清楚记得,在双龙城的这座塔中,存在着一个传说中令神焱帝国皇室都趋之若鹜的名字,在数十万册功法中排在第一位的《极武阴阳诀》!
褚霖晴暗中派人查探却久久没有线索,此时看向那两个身份卑贱的奴隶,虽然不抱任何期望,但还是随口问了句,“你们倒是好造化,从塔里得了什么传承啊?”
吴吉唯唯诺诺,不好意思地道:“叫做极武阴阳诀……”
“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