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寿坐在炕边,双目放空地望着门口。
“我是不是说话太难听了……”
他口中默念着,不禁又仔细看了看这个小茅屋。在这个不大的小炕上,除了他身上盖着的一张被子,在旁边还有另外一张。而那个吴吉不光是在昨夜里上山寻找他,更是一早就帮自己熬制汤药,所以何承寿可以断定,他们两个人应该就是生活在这里的室友。
“不管怎么说都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看来还要去给人家道个歉才行啊。”
何承寿支撑着身体下了地,踉踉跄跄来到刚才吴吉拿出菜碟的那个柜子。
“这里面应该有些吃的。”何承寿打开柜门,“希望不是刚才的剩菜剩饭才好啊。”
而这一打开,何承寿却忽然懂得了之前吴吉对那些剩菜的垂涎渴望的眼神。
这柜子里面绝大部分都是空的,并且已经落了很厚的灰,里面只有那么两三只满是缺口的小碗,碗内装的是一些黑糊糊的粘稠物体,还有几个形状像窝头,但已经硬得像石头的面疙瘩,而且在面疙瘩的表皮上还明显能看到一块块发霉的痕迹。
何承寿看着这些甚至不能称之为食物的东西,心里面掀起了不小的波浪,突然感觉很不是滋味。
他毕竟穿越前活在那种养尊处优的时代,虽说别人的剩菜剩饭也不会去吃,但相比这些东西,他更觉得看上一眼都能令自己恶心。
“压迫与剥削的奴隶制,是人类文明历程的黑暗。”
尽管这句类似的话何承寿曾听说过很多次,但是他一只不能理解。在他看来,就算剥削、不平等又能到什么地步?不过是历史书上用来唬人的套词罢了。
可是现在一看,身为奴隶,竟是凭着这种“食物”生存,单是这一点,就让何承寿深刻认识到了阶级影响下的可怕与无情。
而何承寿也更是确信、明白,如果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不走的话,自己这穿越之后的一辈子,绝对只能落下个悲惨的结果。
“不行,我得赶紧逃!”
何承寿慌了神,也顾不上自己气虚体弱,扶着门边就往外跑去。
转眼间出了屋,何承寿发现外面的景象布局,除了他身后的小茅屋,旁边还有一个用围栏围起来的像仓库一样的大房子,而除此之外,在方圆几十米范围内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在这之外,分别有两条小路,一条通往山上,应该是那些农田;另一条则是向山下的平原延伸,想必就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何承寿想跑下山去,但是他转念一想却急忙停住脚,暗道:山下就算有人,那也肯定是我的家主,绝对不能去那个方向!
转身回头,何承寿便决定上山跑路,然后跑着跑着,他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道怒喝传来。
“站住!”
何承寿可不敢回头,生怕是有人要抓他回去,便更加快几分脚步,拼命跑起来。
然而何承寿的举动似乎激怒了身后的人,只听得一声“啪嗒”的脆响,何承寿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狠狠抽了一下,这一下力道极大,竟抽得他出现了精神恍惚,直挺挺便摔倒了。
倒在地上的何承寿蜷曲着身体,抽搐地感受着后背那火辣烧心的疼痛。
“啊——啊——”
何承寿疼痛不已地叫着。
只不过他的状态却没有迎来别人的同情怜悯,正在何承寿在地上翻滚的时候,一只鞋底毫不留情地跺在了他的脸上。
何承寿哪曾受过这等屈辱,当即是愤恨大喝,挣扎着要站起来。
“放开!”
但等待何承寿的依旧是无情并狠辣的一脚,这一脚的力道之大,直接是把他的脑袋跺进了地面二寸的深度,疼得何承寿几乎就要陷入昏厥,顿时便失去了抵抗之力,只有瘫软无力地任人宰割。
这时踩在何承寿脸上的鞋底才缓缓挪开,何承寿眼皮微张,看到的是一张跋扈的脸。
此时出现之人,正是吴吉口中白家的本家之人,叫做白飞虎,现年十五岁,是白家四长老一脉的孙辈,负责白家的闲杂事物,也可说是少管家一职。
也就是说,何承寿面对的,是他这一世的主人之一。
白飞虎挑着眉毛轻笑一声,然后弯下腰,用手里的鞭子拍了拍何承寿的脸。
“呵,小子,什么时候你的胆子变得这么大了?居然连小爷我的话都敢不听了?啊!”
说着,白飞虎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无根火,咬着牙又用力狠抽了何承寿一个响亮的耳光,顿时就把他的脸抽得紫红紫红,同时一条血丝顺着何承寿的嘴角流了出来。
何承寿疼得要命,可就是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只能强忍着,但他那一股子倔强却驱使着他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叫出一个痛字。
看何承寿还挺能撑,白飞虎更是冒起火来,叫骂着揪起他的头发,将何承寿的脑袋一次次撞向地面。
“你这小畜生!看我不给你点颜色!”
这白飞虎自幼生长在世家之内,受惯了这种等级制度的熏陶,自然认为自己高高在上,而那些下人们全都是如蝼蚁一般的卑贱、鄙俗,所以平日里也都是对一众下人吆五喝六,从未有人胆敢反抗,并且稍有不快还会拿下人们撒气,辱骂鞭打无所不用。
但正如何承寿想的那样,这个世界的的确确是一个奴隶制根深蒂固的世界,只要主人高兴,就是把自己的奴隶们抽筋剥皮也不会有谁来主持公道,甚至将这些都列为稀松平常之事。
所以当白飞虎喝令何承寿的时候,何承寿没有回应,便是以下犯上了。
“一个奴隶,居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你是不是真想死啊!”白飞虎瞪着已经满脸鲜血的何承寿。
现在何承寿已经连喘息都十分费力了,但他心中的不甘和怒火却是无比强烈,张着满是鲜血的嘴说道:“我……不是你奴隶!”
“哈哈哈哈——”白飞虎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你说什么?不是奴隶?”白飞虎一把扯下何承寿的衣襟,指着他的脖子,“那你就撒泡尿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这是不是我白家的族徽!”
说罢,白飞虎将何承寿的脑袋重重扔在地上,自己则站了起来,然后两腿一张,开始解下自己的裤带。
在戏弄的嘲笑声中,白飞虎将一泡尿撒在了何承寿的脸上。
何承寿无力起身,只能任由这等屈辱无情地拍打在自己脸上,更冲撞着他内心深处。
……
又不知过了几个小时,何承寿呼吸着腥臊的空气醒来,此时白飞虎已经走了,留下的就是这一地的狼藉和面如死灰的何承寿。
他颤抖着用手臂撑起上半身,然后拨开了还潮湿的头发,对着地面上那一面“镜子”看了看,确实发现了一个桃核大小的烙印。
看着这道烙印,何承寿忽然做下一个决定,一个影响了他一生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