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
考进来快三年时间, 乔圆圆已然学会不听不说不看，随便老刘在她对面演什么，她只管埋头工作，干完活儿赶紧跑, 一分钟都不在办公室逗留, 多留一分钟都是对自己人生的轻贱。
花了半个钟头把傻逼都会填的报表修改好交上去, 顺利完成老刘口中“十万火急, 关系重大，不干地球要爆炸”的工作。
好不容易得了半个钟头空隙，她懒得在老刘面前待着，端着自己的保温杯, 准备跑曹姐那里蹭茶喝。
曹姐在走廊尽头最后一间办公室, 平常很少有人走动, 曹姐现在又处于办退休状态, 基本不接业务，于是她的办公室就成了年轻人休息、扯淡、躺平的避风港。
“哟，今天人来的挺齐啊。”乔圆圆一推门, 发现方月和赵志国已经早她一步在里头坐着了，一个侧躺着，把头枕在沙发扶手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另一个则翘着个二郎腿, 和曹姐聊这一回政府办抽调借人的事情。
曹姐最是热情, 连忙招呼乔圆圆，“小乔赶紧进来, 把门带上, 我做了柠檬鸡爪, 快快快，快来尝尝。”
乔圆圆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反手把门带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本来是想来蹭茶喝的，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
曹姐说：“茶也有，刚煮了荔枝乌龙茶，自己倒自己吃，不要跟我讲客气。”
“那是那是。”她于是坐到方月和赵志国中间，一边吃，一边把曹姐夸得心花怒放。
吃饱喝足，乔圆圆抽空关心方月，“你这是怎么了？这什么表情？又有什么糟心事啊？”
方月有气无力地回答：“安全生产检查，刚刚通知说应急局明天来现场检查，我什么都还没做，现在感觉生无可恋，只想一头创死。”
“啊？那怎么办？”乔圆圆吃惊。
赵志国保持冷血，接口说：“还能怎办？加班呗。”
方月失魂，“上个月应付巡视组我就加班加的想死了，还让我加，我真的会一头创死。”
赵志国继续，“那就不做，明天早上说开车出事故了来不了，成功躲过去。”
“我不来，那你怎么办？”方月问。
赵志国答：“我就说都是方月负责的我不知道，扣分就扣分呗，反正这种工作到最后什么成绩大部分都靠领导协调，要不然怎么教育局啥事儿不干年年都拿优秀？”
曹姐连忙搭腔道：“那是，哪个局领导家里没有亲戚要读书？政府办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但是教育局的人情绝对要送，哈哈哈哈，你们当初怎么没考教育局，那不晓得好威风，政府办的人都指挥不动。”
乔圆圆说：“稀里糊涂考的，实在没想那么多。”
闲聊一小会儿，终于想起自己此次摸鱼的主要目的，急忙问：“哎，你们有没有保姆推荐啊？不住家，只做中午和晚上两顿饭就行。”
“只做饭那种好找。”曹姐想了想，干练地回答她，“最怕就是找那种要照顾老人小孩儿的，麻烦，出钱别人还不愿意做，像你这种给小家庭做饭的，又便宜又好找，我给你问问，这么轻松的活儿，两千块差不多了。”
“好，谢谢曹姐。”狗腿子样学了个十足十，立马给曹姐捏肩捶背，再来一连串漂亮话，谁来谁都迷糊。
果然曹姐拍拍乔圆圆手背，来了句，“包在我身上，三天之内给你搞定。”
乐得乔圆圆差点儿要管她叫亲姐姐。
倒是方月从阴郁的情绪当中逃出生天，抽空问乔圆圆，“哎，圆圆，你怎么突然要找保姆啊？”
乔圆圆叹了口气，坐回原位，继续啃她的柠檬鸡爪，“我妈膝盖的事情，医生让尽量卧床，不方便做事，我就想给她找个做饭的保姆，反正早餐我可以提前一天带回去嘛，三餐解决了的话，我妈生活能自理，不用专门找人照顾。”
方月道：“那也好，找个人做饭，你压力小一点。”
乔圆圆点头，“那是，我做饭我妈还不爱吃。”
这会儿两人开始商讨安全生产检查乔圆圆办公室应当准备的资料，曹姐却突然神秘兮兮地说：“哎哎哎，说个八卦啊，事先说好，仅限小范围传播。”
“八卦”两个字一出场，当然是横扫千军之势，工作的问题立刻放到一边，几个人齐刷刷睁大眼，眼珠子个个亮得跟LED大灯泡一样，盯住曹姐卷曲的钢丝似的红头发。
曹姐刻意清了清嗓子，“孙晓彤在搞地下情你们晓得吧？”
当然知道，但是乔圆圆知道的可能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默默向后靠，直到后背紧贴在沙发上。
赵志国和方月的身体都向前倾，两个人听见这类似乎天底下无人不知的“神秘八卦”，双双都是一脸的不屑，“拜托，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就这…………谁不知道啊…………”
“啊？不是吧？你们早就知道孙晓彤和邵小兵搞地下情，你们居然没一个告诉我的？你们几个是不是人啊？我这里的茶和点心都给狗吃了？”曹姐嘟嘟囔囔，恨他们几个忘恩负义，不讲道义。
乔圆圆偷偷看方月和赵志国的脸色，见两个人一个纳闷，一个不敢相信，层次转换，精彩绝伦。
只她自己，稳坐钓鱼台，什么都知道，却忍让当作什么都不知道，顶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安安心心当她的“小白痴”。
赵志国皱着眉头，率先发出质疑，“不是吧……曹姐…………你哪来的消息啊？怎么孙晓彤能跟邵小兵搞到一起？我感觉他们两都不怎么说话的啊。”
“你感觉是你感觉。”曹姐不屑道，“我肯定有我的特殊渠道啊，而且还不止一个人跟我说，抓到过他们两个约会的现场，啧啧，那叫一个精彩！等等，等一下，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那你问这些，你不是蛮意外的意思啊？”
赵志国仍然疑惑，伸手扶了扶眼镜，被眼前这混乱的男女关系彻底搞懵了，“不是……不是…………孙晓彤不是跟方月的亲戚在一起吗？男的是个乡镇干部，还说打算年底就结婚，怎么……怎么又冒出了个邵小兵啊？”
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到方月头上，最终，皮球踢给了方月同志。
方月面色苍白，双目痴呆，显然已经被眼前的场景彻底震撼，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我哪知道啊？这都是什么事啊？我感觉我没听懂…………”
“啪！”曹姐一拍手掌，激动兴奋难以言表，两只眼放精光，浑然是刚吞下一颗十全大补丸，精力旺盛，无人能敌，“知道了！脚踏两条船！精彩啊精彩，真他妈比电视剧还要精彩。”
“真的假的？这……又当小三又脚踏两条船，这个buff叠得也太猛了点吧，看不出来啊，根本看不出来。”赵志国仍然处于震惊当中，不敢相信。
曹姐轻蔑道：“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你们是来得晚不知道，孙晓彤干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人家老婆冲到局里来打人你们见过没有？以前的老职工都知道。我跟你讲我今天讲这个事就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你曹姐我说话都是相当有根据的，我说他们两个人有事就是有事，绝对有事。”
乔圆圆看一眼面色凝重的方月，尴尬地站起身，“内啥，我还有个报告要交，我先走了啊，曹姐，我的事拜托你了，回头请你喝奶茶，感恩。”
曹姐答应得很是豪爽，“放心吧，肯定给你办好。”
乔圆圆于是赶紧逃出是非之地，穿过走廊时还正好遇到孙晓彤出来上厕所，两人打了个照面，孙晓彤大大方方，乔圆圆缩手缩脚，做贼一般。
好在曹姐做事干净利落，第二天就帮忙找好了做饭阿姨，一周六天班，周天休息，除了做饭和买菜什么都不干，一个月一千八，实惠。
李老师那样挑剔的人，在吃了赵学农三天饭之后，也不得不低头，接受保姆的出现。
又是一个礼拜，流水一样地过去，眨眼就到七月底，天气渐热，李老师在床上躺不住，总想着下楼走走看看，乔圆圆劝了几回，当下正企图用初夏的西瓜换回李老师的耐心。
李老师吃着瓜，突然问乔圆圆，“哎，你和小钱打算什么时候领证结婚啊？”
乔圆圆被她问得一愣，“啊？还早吧？”
“早什么早？三十岁了还早呢？什么时候不早？六十结婚办酒席？六十一办满月？”李老师横她一眼，嫌弃之情表露无遗。
乔圆圆仔细回想，好像钱三平真没跟她提过结婚的计划，这一时间心里也有些发虚，又听李老师说：“你真的是个宝崽咧你，一点心眼都没长，小钱这么好的男孩子你不抓紧时间搞到手，转背就会被别人搞走你信不信？”
“又不是我说搞到手就能搞到手的，人家不想结婚我未必还拿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去民政局跟我领证啊？”
“那也可以。”
“蛤？”
李老师说：“只要能把小钱搞到手，管你用刀还是用枪？”
难得李老师发挥幽默细胞，正正经经开了一回玩笑。
只是当下乔圆圆却笑不出来，她被李老师问得越来越虚，心里盘算着不要说结婚，就连见父母钱三平都没提过。
所以……
所以他该不会是在玩我吧？
乔圆圆心里咯噔一下，当下就放下西瓜，去卧室拨钱三平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