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娴这么一想, 觉得好像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井大明一家子坏事做尽，后半辈子不会有好下场的。”景峰想到井大明，周身弥漫着消杀的气息, “要是行，我也想一枪崩了他！可是那样太便宜他了。他们相互折磨一辈子, 反而让我觉得痛快。那可是一万多块钱！”
咱们国家有几个人有这么多钱的？
景娴跟景峰聊完, 心里痛快多了。
她想到比自己还生气的人，拍拍景峰的肩膀，说：“爸，别生气了！以后，井大明一家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了。当初他们做的事儿现在附近的人都知道了。他们根本抬不起头来做人。这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除非他们离开厂，换个地方生活, 否则一辈子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所以你也别想了。”景峰也安慰她。
景娴想到那一万多块钱，总觉得那个钱不该自己用：“爸，那个钱我本来打算要捐出去，可是商南臣说, 这个钱要是捐出去，可能会引起别人怀疑。到时候人家查我哪儿来这么多钱，影响不好。”
景峰说：“这还不简单吗？我帮你把钱捐出去。正好咱们国家现在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
“行！我现在就去拿给你。”
景娴进屋, 再出来, 手里拿出十二捆大团结。
她看都不看就把钱都塞在景峰手里。
景峰抱着钱, 说：“我到时候给你补上。”
“补什么？缺钱我会找你的。”景娴无事一身轻，“爸, 我和商南臣这几年, 虽然养着六个孩子, 家里吃的也还挺不错的。但是我们俩也是存了钱的。还存不少呢！再说，从井大明家里拿的一千块，我不都是留下来了吗？那一千块钱，就用来装修咱们家的院子。”
景峰觉得自己的闺女的确有败家的潜质。
这花钱，跟流水一样。
她还一点都不心疼。
换成旁人，能无声无息的弄走一万多块钱，指不定回去偷偷摸摸过什么好日子去了。
她倒好，还觉得这个钱脏，不想要。
景峰心说，自己还好就这么一个闺女，不然这样的闺女多来几个，他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退休了。
“对了，小娴，你的房间要装一个厕所吗？”说到把家里重新装修一遍，景峰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儿，他忙把景娴喊住问她。
他还担心景娴不能接受，问的时候小心翼翼的。
景娴眼睛一亮，转过身的时候装作惊讶的问：“屋子里还能装厕所？”
“当然可以。”
景峰觉得女儿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还不错，于是立刻给景娴科普。
景娴心里越发好奇，她爸这些年到底去哪儿了?
总感觉不是在国内而是在外面。
否则他也不会人活着，却不回来。
“我觉得可以，男孩子那边弄两个，您的房间弄一个，小六是女孩子，她的房间也弄一个，我的房间也装一个。”景娴觉得这是一个大工程，既然要大折腾，那就彻底一点，“要是可以的话，弄大一点，冬天孩子们也可以在里面洗澡。”
景峰赞许地看着景娴：“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改！”
“那我想想怎么设计。”
不等景峰说，景娴就着急火燎地回房间，开了灯开始认真地绘画。
景峰忙追上去：“你还要考试，这些不着急，再急也不差这几天。”
“我这就睡。”
景娴嘴上这样说，实际上还在上面写写画画。
勾勒出大致的效果图，才关了灯睡觉。
景峰叹气，觉得自己不该多嘴。
第二天，还要考试。
警卫员开车，载着两个考生去考场。
有了第一天的对比，第二天他们可熟练地多。由于他们住的地方距离考场不算远，开车也很快就能到，比住在考场附近还要舒服的多。
等所有考试考完，大毛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景娴精神饱满地设计图纸，等设计好之后，还让景峰同志快点去把佟琰给接过来。
“爸，钱我出，你千万别自己来，不然我会生气的。到时候不住在这里，看你怎么办。”景娴这一通威胁，让景峰啥也没敢做。
他无奈地说：“知道了，你那个钱我帮你捐过去了。”
“是用我奶奶的名字捐的吗？”景娴仰着头问。
景峰看着闺女漂亮的脸蛋上认真的神情，忽然觉得老太太明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孙女，还要把她抚养长大，是有原因的。
“是，用你奶奶的名义。”景峰替他妈感到高兴。
景娴也忍不住笑起来。
“我奶奶的名字，值得被人记住。”
景娴想着自己研究出来的新品种苞米都没有被命名，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命名权，不过没关系，她会研究出来新品种，让所有人都知道奶奶的名字。
“你奶奶要是泉下有知，知道你是她的亲孙女，不知道有多欢喜。”
景峰想着自己临死都没见到亲妈，也不知道自己一直带大的孙女就是自己的亲孙女，就恨不得冲过去把井大明一家给整死。
景娴低着头，说：“我一直把奶奶当成是我的亲奶奶的。”
有时候奶奶脾气不好，对她发脾气，她都知道奶奶是因为自己的孙女死了，才充满恨意的看着自己。可是等奶奶好了，又心疼她。
奶奶要是不喜欢她，她也不会从村子里走出来，成为药剂班的学员。
也不会进入制药厂上班。
“你这几天辛苦了，好好休息几天。等佟琰过来了，咱们好动工。家里动工孩子们住着不方便，要不要……”
景娴指着隔壁说：“爸，隔壁的院子我买下来了。”
景峰一怔，这是真的惊着了。
“你啥时候买的？”
“就前几天。我当时考完试，带着小五和小六在外面玩。隔壁的老太太坐在外面乘凉，小六跑过去，给老太太一个软软的鱼丸。老太太就问我，要不要买她的房子。”
景峰：“……”
“我当时说，只要手续没问题，到时候去房管所走一趟，我就买了。”景娴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景峰，“爸，这段时间，我可能要吃你的喝你的，你没有什么负担吧？”
景峰好笑地说：“你就是吃一辈子都没问题，没事儿别东想西想的。”
“嘿，那就行，等佟琰过来了，我就过去把老太太的屋子收拾了。她说她回来是收拾东西的，这次走就是处理家里的房子。她要去守着她老头子，然后跟老头子合葬。”景娴说着，挺不好意思看着景峰说，“她们家是云县的，到时候您能不能派车送她过去？”
景峰问她：“你没少给人家钱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可是我把我的家底都给她了！”景娴当时觉得肉疼极了，“要不是装修房子，孩子们没办法好好休息，我也不会花大价钱把隔壁的房子买下来。最主要的是，两家挨得近。将来你要是再婚，我就搬到隔壁去，跟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分别。”
景峰真想掰开女儿的脑袋好好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
“我跟你说过了，不会结婚的。”
“我妈回来，你也不再婚了？”景娴总是在不经意间，给景峰同志来个致命一击。
景峰半晌才开口说：“不会的，你妈不会回来的。”
“原来人还活着？”景娴瞅着景峰。
景峰说：“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她当初生下你就跟家里人走了吗？”
“行吧。”
景娴也不问了。
大人的事儿，小一辈儿不掺和。
景娴带着小五和小六，提着一篮子吃的，敲开隔壁的门。
隔壁的老太太是一个很讲究的老太太，穿着洗的发白的藏蓝色褂子，上面打满了补丁。头发花白，眼底满是苍苍，一双手也变了形。
老太太看到景娴母子三人，难得露出笑意。
“你考的怎么样？”老太太把景娴一家迎进去，问道。
景娴说：“挺好的，会的都答上了。”
“那可定能考一个满意的学校。”老太太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包点心，给小五和小六。
小六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婆婆！”
“这孩子教的可真好。”老太太看着小六，眼底就泛着泪花。她抬起头，对景娴说，“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明儿一早就坐车走了。这是院子里的钥匙，还有屋门的钥匙。”
“您可以一直住在这儿的。”景娴看到老太太就想起奶奶。
她不是一时冲动。
她就是看着这样的孤零零的老太太，心里边难受。
老太太笑着说：“我可不在这儿。我要去陪着老头子，他呀，没熬过来，埋在了山上。村子里的人很淳朴，一直都善待我们。要不然我也不能坚持到平反，拿回属于自己的房子。他没了，我留在这里，还不如早一点过去陪着他。村子里的人，也需要我。那些孩子，就喜欢我给他们上课。”
“那我送您过去！”景娴知道老太太要拒绝，就说，“您一定要同意。要不是您，等以后我爸二婚，我就真的没地方住了。”
老太太知道她是好意，也愿意收下这份好意。
“那就麻烦你了。”
她这一辈子总是能遇见好心人。
就是老头子走的太早了，没看到天亮的时候。
第二天，景娴亲自开车送到老太太到云县。
她把老太太送到地方，看到全村的人热烈欢迎老太太，似乎明白为什么老太太愿意回到这个伤心地。
在那个黑暗的时刻，她纵然身处黑暗中，但是周围到处都是光。
景娴放心地开车走了，顺路去接佟琰。
她刚找到佟琰的家，就听见里面一个女人尖声骂道：“你儿子碰了我闺女，要是不把人娶了，我现在就让人给抓起来，把你儿子给枪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