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保民他大姐打了陈保民媳妇, 陈保民媳妇脑袋磕破了。”景娴当时站的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刘彩兰脸上的巴掌印。
也不知道屋子里什么样,陈映红当时气的脸都青的。
那可是看着朴素,很和善的大姐。
把老实人气成这样, 可见里面不堪入目。
“抓到人了?”商南臣问。
景娴觉得他想太多:“后屋门四敞大开的, 总不能陈保民媳妇自己把门打开吧?那不是有病?这么冷的天, 还开着屋门,是害怕自己家里不够冷?”
商南臣瞅了眼景娴, 发现景娴的观察力不错,分析的也很有道理。
他顺着她的话往下问:“然后呢?”
“我觉得陈大姐应该是知道的。”景娴笃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商南臣真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
景娴说:“很简单,你要是在现场你也会发现的。”
“你这话说的,好像赵秀芝也看出来似得。”商南臣一句话给景娴逗笑了。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瞧不起赵秀芝?”景娴眼底还带着笑。
商南臣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瞧不起赵秀芝, 我是单方面觉得你过分优秀。拥有非常敏锐的洞察力, 能够轻而易举察觉到很多别人察觉不到的问题。”
可她明明说这件事儿很简单, 很容易就能发现。
“油嘴滑舌。”景娴嘴上嫌弃, 眼底的笑意十分明显, “当时赵秀芝几次想帮忙把东西拿进去, 还有陈大姐也是这个意思。刘彩兰话里话外就此都阻拦, 企图拖延时间,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 她还大声喊了一句, 像是给人传递信号似得。”
“这种事情暂时不要掺和。”商南臣知道景娴不是这样的人, 还是提醒她,“陈保民是我的副营长。”
景娴啧一声:“你以为我愿意去?那是人家直接问到咱们家大门口了,我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句。”
“我知道。”
所以她才没说什么。
景娴觉得陈家估摸着此时不太平。
她猜对了。
陈保民身材高大, 上过战场的男人, 身上散发着一股子煞气。他不说话, 只是单纯的站在地上,就给人一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特别是那双眸子阴沉的盯着刘彩兰的时候,刘彩兰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
陈映红坐在旁边,一句话不说,仿佛是个隐形人。
刘彩兰心里很清楚,就算陈保民动手打她,陈映红也只会说一句:“别打死了,打死对你没好处。出出气就行了。”
她像犯人似得被陈保民盯着,盯到她几乎要崩溃。
终于,她受不了了。
尖叫着吼道:“够了!我真是受够了!”
刘彩兰发疯似得把手里的东西砸在地上,可惜就是个茶缸子,咣当一声弹两下就没动静了。
她红着眼睛瞪着陈保民,冷笑着说:“你看看你,回到家里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连个屁都不会放。当初,我来嫁给你时候,你们家说得好好的。说你是营长,在战场上立过功,以后肯定还会升官。我嫁给你肯定有好日子过。”
“你以为我没期盼过吗?我没想跟你过好日子吗?可你为什么只是一个副营长?你知不知道我们家里的人问我的时候,我有多丢人吗?”
“你赚的钱都打给家里,我想吃点肉都抠抠搜搜的。为了能让你吃点好的,我低三下四去讨好赵秀芝,还被你打。”
“你以为我愿意去讨好那个蠢货吗?我还是不想有一份工作!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你?”
“结婚那天晚上,你碰都不碰我,躺下就睡觉。我看你根本就不想跟我结婚。你既然不想跟我结婚,你娶我干什么?你想娶谁你就跟谁结婚啊?”
“陈保民,你他妈活该被人戴绿帽子!”
“你的儿子也是别人的种!”
“这辈子你都不配有自己的孩子!”
啪啪啪——!
连续三个耳光,直接把刘彩兰打趴下了。
她捂着脸,狼狈地趴在炕上,嘴角都是血丝。
陈映红站在炕沿边上,伸手抓起刘彩兰的头发,把她死死按在炕上,让她看着自己才说:“刘彩兰,你知道我弟弟为啥不碰你吗?因为他嫌弃你脏。你结婚前两天为啥肚子疼,还流了那么多血,你自己当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还是说,你忘了廖启山?营长比一个月拿二十八块钱的赚的钱多,所以你们家就强迫嫁给我弟弟了是吗?”
刘彩兰惊恐的瞪大眼睛,浑身抖得不像话,跟见了鬼似得。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我就是恨,恨当时为啥没查清楚,把你这种水性杨花,不检点的女人讨回来给我弟弟当老婆。我恨自己被你们家里的人蒙骗,逼着我弟弟娶了你。”
陈映红不后悔吗?
她悔死了。
这半年,她没有一个晚上睡好觉的。
前几天她接到弟弟的信,二话不说就收拾行李直接过来了。
她没想到,自己刚来就撞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大白天在家里偷人。当时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她肯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把刘彩兰往死里打。
“姐,别脏了你的手。”陈保民阴沉沉地开口。
刘彩兰听到他的声音就狠狠打了个冷颤,她看到陈保民毫无温度的眼神,心底凉透了。
她现在不怕了,大不了就是一死,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说:“陈保民,你不是男人。你知道我跟人家睡了那么久,竟然一点动作都没有。你最男人的时候就是那天踹我那一脚。”
“啪!”
陈映红上去又给她一巴掌。
“刘彩兰,你虽然跟我弟弟领了证,我弟弟心里不认为你是她媳妇。别说什么绿帽子,他碰都不愿意碰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小娼妇。”
陈映红像母鸡似得护着自己的弟弟。
她早些年嫁过人,生过两个孩子,都没活下来。在婆家被婆婆和男人打,什么累活都是自己干。吃不上一口热乎饭,也填不饱肚子。
是弟弟偷偷去看她,把她家里的人揍了一顿,把她从婆家领回来的。
再后来,她就没嫁过人。
在家里伺候父母,给父母养老送终,给弟弟找媳妇。
这是她唯一能为弟弟做的。
可她没想到自己给弟弟找的媳妇,竟然是这么个东西,说什么都忍不了。
“离婚吧。”陈映红疲惫地说,“保民,我知道大半年委屈你了。以后,你想娶啥样的老婆,大姐不管你。你啥时候结婚都成。大姐就在这儿给你做饭,等你啥时候结婚了,大姐再回去。”
刘彩兰一听要离婚,顿时爬起来,尖声说:“不行,我不离婚,打死我也不离婚。”
陈保民看都没看她转身就走。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办好了离婚手续。
他掀开柜,从里面拿出刘彩兰嫁过来时候带的包袱,里面装着几件刘彩兰带来的旧衣裳。都是夏天的衣服,没多大包裹,别的啥也没有了。
陈保民把包裹塞在刘彩兰手里,沉声说:“你走吧。”
刘彩兰回过神来,尖叫道:“我不走,这是我家,我哪里也不去!我不走!”
陈保民啥话也不说,拖着刘彩兰就往外面走。
“我不走,我不走!这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
刘彩兰哭着嚎着不肯走,可她那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是陈保民的对手。
陈保民直接把她丢在门口,转身回去就把大门关上。
刘彩兰站在门口哭,用力拍着门喊:“陈保民,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左邻右舍听到动静都出来看,一群小孩子跑过来,站在不远处看着哭喊着的刘彩兰,眼底全都是好奇。
“这是咋回事?”不少人问。
还有热心的大妈走过去,瞧瞧陈保民家的门,扬声说:“陈营长,有啥事不好直接说,两口子吵架没必要把人赶出来。彩兰虽然才过来半年,可这半年人也挺不错的。安分守己,操持家务。她就是有天大的不对,也不能把人关在外面,把她直接赶走啊。”
“就是,彩兰平时挺好的,看谁都笑模样。”
“彩兰你这脸咋整的?”有人看到刘彩兰脸上的伤,咋咋呼呼地喊出来,“天啊!陈营长,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打老婆呢?”
“把老婆还往外面赶?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外面的人一句我一句,陈映红把弟弟拽开,低声说:“你进去,不要出来。”
陈保民不肯走,陈映红把他往里面推:“你在这里,有些话不好说,你先进去。这里有我,你放心大姐不是当年的大姐了,不会让人欺负的。”
陈保民这才走到旁边,躲在门垛子后面,不让人看见。
陈映红知道劝不动弟弟也没再劝,只要外面的人看不见他就行。
她打开门,外面的人顿时震惊地看着她,有个大婶站出来说:“你是谁?你怎么在陈保民他们家里?”
话里话外都在怀疑陈映红的身份。
赵秀芝听到动静,拉着景娴过来,景娴不想去,她还非要说:“你看,刘彩兰好像被赶出来了。她这个人针线功夫挺好的。我们家的棉衣服不少都是她帮忙做的。”
景娴不想说话。
“我去看看咋回事。”赵秀芝往里面挤。
景娴说:“那你进去吧。”
赵秀芝也没管景娴,她挤到刘彩兰身边,正好陈映红把门打开,别人震惊地问了一句。她就大声说:“这是陈营长的大姐,今天刚过来的。大姐可是个实在人,大包小包的扛了好多东西过来。不知情的还以为把家给搬来了呢。”
刘彩兰恨不得把赵秀芝的嘴给堵上。
景娴嘴角也忍不住带上笑意。
赵秀芝这种人,只要不膈应自己,去膈应别人的时候,那是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