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烨看着那块小石头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
“忘了?”王滇问。
梁烨沉默了一会儿,“嗯。”
王滇想起之前自己喝的那口白玉汤都心有余悸,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小石头, 就被梁烨伸手拿了过去,这人还十分嫌弃,“破石头这么丑。”
王滇摊开手掌,“不要给我。”
梁烨晃了晃手里的小石头, 恶劣一笑,“你不是说这是朕给你的么, 朕现在不给了。”
王滇眉梢微动,“随便你。”
梁烨仔细地看了一眼他的神色,撇了撇嘴, 把石头放他手里, “啧,不就是块破石头,给你,省得再跟朕闹脾气。”
王滇把那块小石头重新放回了袖子里,梁烨拿过他的扇子在手里转了一圈, 唰得一下打开又合上, 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王滇,“朕带你看月亮。”
王滇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下一秒就被梁烨箍住了腰,整个人腾空而起,梁烨抱着他轻巧地踩在银杏树粗壮的枝干上,每次借力时, 满树地叶子便簌簌而动。
微凉的晚风将衣摆轻轻扬起又落下, 梁烨带着他落在了上面一处叶子极少的树枝上, 王滇往下一看,有点眼晕,并且想起了之前被梁烨推下悬崖的经历,一把扣住了梁烨的腰带。
梁烨低头看了一眼他攥着自己腰带的手,舔了舔嘴角,扶着他让他坐在了靠树干的地方,然后自己也坐下来亲亲热热地跟他挨在了一块儿。
大夏天的挨这么近其实有些热,不过梁烨身上发冷,比冰块好不到哪里去,挨着反倒舒服一点,王滇扶着树干低头望去,便看见占地广阔的行宫和远处绵延起伏的群山,清冷的月光撒下来,像是一副望不到尽头的水墨画。
梁烨虽然说带他看月亮,但很显然他对王滇的兴趣更大,他抓着王滇的手指一根骨节一根骨节的摸着,然后伸开手扣住,察觉到王滇没有抽开的意思,肆无忌惮地得寸进尺,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耳垂。
王滇下意识往旁边偏了偏头,转过头来看他,就对上了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你……之前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梁烨很显然不怎么喜欢这个话题,凑过来想亲他的脖子,被王滇伸手推开。
“朕不知道。”梁烨被推开有些不虞,却还是不情愿地回答:“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
王滇见他不想回答,也就没再继续问,换了个问题,“昨天为什么要喝白玉汤?杨满没亲自看你喝下去,保不齐又给你端一碗来。”
梁烨置若罔闻,先是看了眼月亮,然后抓住他的手凑到他颈窝里轻轻舔了一下,没吭声。
王滇垂下眼睛道:“当然,你可以不同我说,我也没权利知道。”
“朕——”梁烨沉声道:“不喝头会疼得更厉害。”
“之前你离宫三个月也没喝,说明你能忍得住。”王滇慢吞吞道:“让我喝又当我面夺走喝了,真会演戏。”
梁烨不置可否,只凑在他颈窝里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的脖子。
王滇抬手托起他的下巴,梁烨挑了挑眉,王滇勾了勾嘴角,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浅尝辄止又温柔缓慢的吻,梁烨大概终于得偿所愿,用力地勒着他的腰,学着他的样子亲了回来,王滇捏了捏他的下巴,声音微哑,“换气。”
梁烨在他耳朵边上轻轻喘着气,王滇把他伸进自己前襟的爪子拎了出来,“陛下,请自重一些。”
梁烨眯起眼睛,大概是在判断他是不是真的在生气,得出结论之后,熟练地扣住了他后颈,欺身将他抵在了树干上,心情愉悦地又亲了上去。
王滇没将人推开,他抬起只胳膊将人抱住,梁烨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也只是不满地咬了咬他的嘴唇,然后又把爪子伸进了他的前襟,狠狠地摸了把他的腰。
梁烨这厮黏糊得很,亲起来便没完,王滇最后强行把人推开,警告道:“别闹过火了。”
梁烨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目光在他身上逡巡流连,直白道:“朕想把你全身都亲一遍。”
王滇差点被自己呛死,“……你若是欲求不满,大可下旨选妃,就算是现在这种清形,也有的是官员想把女儿往宫里送。”
梁烨厌恶的皱了皱眉,“朕不要别人。”
王滇转头看向他,“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
“嗯?”梁烨捏了捏他侧腰。
“陛下,我们现在这样——”王滇凑到他耳朵边上吹了口气,低声笑道:“就是在搞断袖,你那些册子和话本子是白看了还是忘干净了?”
梁烨的耳朵敏感地动了动,“朕不喜欢男人,你也不喜欢男人。”
“呵。”王滇笑了一声,“不喜欢你还亲得这么带劲?”
梁烨声音发冷,笑得阴森森的,“朕说不是就不是。”
“不是那以后还是别亲了。”王滇幽幽叹了口气。
梁烨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王滇没动,只是神色难辨地望着他。
“朕纵得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梁烨的手微微收紧。
王滇扯了扯嘴角,“陛下,我知道天高地厚你反而又不喜欢,便是三岁稚儿都不会如此无理取闹。”
梁烨掐着他脖子的手又更用力了些,却在最后一刻倏然松开,似有不解,“你到底为何不怕朕?”
“没什么好怕的。”王滇抬起手来揉了揉发疼的脖子,垂着眼睛看远处的一盏昏黄的灯笼,“你又不想杀我。”
梁烨不爽地盯着他,“你如何知道朕不想杀你?”
“我就是知道。”王滇笑了笑,“我会好好扮演个替身和棋子,毕竟你日子好过了,我日子才能好过。”
梁烨低头揪他的玉佩穗子,“朕不随意动蛊虫便是。”
王滇转头看向他,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冲他露出了个平静的笑容,“好啊。”
两个人在树上看了大半夜的月亮,王滇睡了一整个白天完全没有困意,倒是梁烨,大概是没睡好,靠在他肩膀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们离地面十几米高,王滇生怕他掉下去连带着自己也无辜丧命,一只胳膊紧紧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抓着头顶的树枝,看着月亮慢吞吞地从西边落下,熹微的晨光从东边倾泻而出。
半边身子也麻了。
“梁烨,醒醒。”他喊了梁烨一声,梁烨就睁开了眼睛,然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我们该下去了。”王滇说:“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启程。”
“唔。”梁烨坐在树枝上伸了个懒腰,然后戏谑一笑,从树枝上一跃而起,落在了下面的树枝上,冲他张开胳膊道:“跳下来,朕接着你。”
王滇嘴里的脏话被他给生生憋了回来,他木着张脸道:“不。”
梁烨眼睛里闪烁着恶劣的精光,“那你爬下来。”
“你自己回去吧。”王滇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我想再看会儿太阳。”
梁烨啧了一声:“真娇气,非要朕抱你下来。”
王滇抽了抽嘴角,没吭声。
梁烨跟犯病一样自己又飞身跳上来,揽住了他的腰,带着他从树上飞身而下。
王滇被清晨的薄雾扑了一脸,直到脚踩在了地面,悬了一晚上的心才勉强落下,狠狠地松了口气。
梁烨一脸严肃地望着他,“朕没扛你下来,这样肚子就不疼了。”
“……那你可真贴心。”王滇看他一脸求夸奖的表情,觉得眼睛疼。
梁烨喜气洋洋的扣住他的手,“朕还让人在你马车里准备了进贡来的葡萄。”
王滇敷衍地点头,“多谢陛下。”
梁烨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王滇反应过来,“梁烨。”
梁烨这才心满意足,神清气爽地将他送回来寝宫。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云福看见他险些喜极而泣,恨不得抱住王滇的大腿不撒手,旁边的毓英也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王滇明知故问,“怎么,朕这两天不是一直在么,为何跟许久未见一样?”
云福胖乎乎的脸上颤了一颤,讪讪笑道:“一晚上不见陛下,奴婢也想念得紧。”
王滇哼笑了一声,旁边的毓英道:“陛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还请陛下移驾。”
半个时辰后,王滇看着马车上摆好的满满一大盘葡萄,有点无语又有些好笑,捻了颗葡萄看了看,却没有剥开吃。
“陛下,王滇先生说他有事,半个时辰后再过来。”云福探进头来说。
“朕知道了。”王滇点了点头,又将那颗葡萄给放回了盘子里。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马车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王滇正要打开窗户去看,前面紧闭的门一关一合,他甚至有些不确定门有没有开,眼前就忽然出现了个人。
权宁半张金色的面具格外显眼,露出来的半张脸轮廓深邃,那双碧绿的眸子带着戏谑,“好久不见啊。”
王滇听着外面的动静,“你搞出来的?”
“那个梁帝将你看得太紧,我等了两天才找到这么个机会。”权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俩昨晚上亲了一宿,看得我牙都酸了,双生子还罔顾人伦搞在一起,真有意思,我喜欢。”
“不是兄弟。”王滇听得眉心直跳,“还没到三个月。”
“材料提前找齐了。”权宁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他是你哥还是你弟?你亲兄弟给你下子母蛊,真会玩。”
王滇放弃了跟他解释,“子母蛊怎么解?”
权宁拿出来了个血红的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一粒极小的红色药丸,“这东西你吃了没事,但他碰一点,体内的母蛊就会立刻反噬,让他暴毙而亡,你完全可以让这药在你嘴里化开渡过去,我看你俩亲得还挺腻歪。”
王滇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伸手就要拿那个盒子。
权宁将盒子扣住,神情严肃道:“你可想好了,真要那梁帝死?要不我给你换个情蛊或者别的好玩的,保管让他离不开你对你言听计从。”
王滇微微一笑,将那血红的小盒握进了手里,“换做是你,你会留一个随时要你命的人在身边吗?”
“自然不会。”权宁爽朗一笑,“心狠手辣,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过奖了。”王滇道:“慢走不送。”
权宁扒在门框上不死心地问:“你对着你亲弟弟真能硬·起来?”
“天赋异禀。”王滇拢着袖子笑吟吟道。
权宁啧了一声,一阵风似的又不见了踪影,外面的骚乱还在继续。
王滇将那盒子放进了袖子里,同那块小石头在袖袋中撞在一起,发出了细微的磕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