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滇一口气前走了几百米各种观感和理智才归位, 周围漆黑一片阴风阵阵,空气里夹杂着潮湿的腐朽味道, 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人被气疯的时候确实是什么都不怕的, 王滇抬手抹了把脸,摸到了一脸冷汗,手还在微微颤抖。
作为一个在和平社会顺风顺水成长起来的现代人,梁烨这种“玩笑”实在是挑战他的神经, 坠崖的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但同样梁烨抱住他的时候,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心脏跳得二十七年来史无前例的快。
妈的傻逼。
他深呼吸了许久,才将那种恐惧绝望却又浑身兴奋到战栗的感觉给压下去, 然而不等他平复心情, 就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腕。
王滇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保持不动,下一秒利刃破空声擦着他身边过去,金属刺入血肉的噗嗤声在脚下响起,血腥味瞬间弥漫至四周, 直冲鼻腔。
黑暗中有人从背后贴住了他, 微热的手掌握住了他垂在袖子下的手, 恶作剧似的捏了捏他的掌心, 欠揍又戏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条小蛇而已,不过前面是个蛇窟, 你想进去看看吗?”
王滇喉咙干涩, 完全不想和他说话, 带着怒意甩开了他的手。
梁烨却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伸手戳了戳他的侧腰, 声音里带着笑意, “那你跑这么快作甚?朕还以为你认路呢。”
王滇有一瞬间想拽着他同归于尽。
昏暗的光从后面缓缓挪了过来,充恒举着个火折子拐了过来,看见自己主子从后面亲亲热热地贴着王滇,十分地有伤风化,纠结着要不要把火折子灭了再让他主子占会儿便宜。
梁烨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耳垂,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王滇额头的青筋直跳,将脚上那条蛇的尸体踢开,转身走到了充恒面前,问道:“这里是何处?”
“主子的山洞。”充恒说完,就看见梁烨阴恻恻的盯着自己,有点茫然地挠了挠头。
“来这里做什么?”王滇很自然地拿过了他手里的火折子,对着周围照了照,这山洞不算高,不过胜在宽敞,石壁上凹凸不平,时不时有不知名的虫子爬过,瞧着就不像什么好地方。
“主子说——”充恒刚开口,就对上了梁烨威胁的目光,难得聪明了一次,“我不知道,你问主子啊。”
“不知道就算了。”王滇转过身,看着前面分开的岔路口,拿着火折子面无表情地跟梁烨擦间而过,走向了另一个。
梁烨站在原地挑了挑眉。
充恒小心翼翼地问:“主子,王滇进去了,他不知道里面有机关。”
“不自量力。”梁烨轻嗤了一声,瞥了充恒一眼,凉飕飕道:“朕是你主子还是王滇是你主子?”
充恒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不过是个赝品,只要主子你下令,必要的时候——”
他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梁烨弯腰把蛇尸体上的柳叶刀拔·出来,拿出条帕子擦了擦上面的血,笃定道:“朕留着他还有用。”
充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刚才是不是故意不跟朕说话?”梁烨皱了皱眉,“朕不过同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此人真是小肚鸡肠。”
充恒点头,“是该让他吃点苦头涨涨教训。”
“身娇体弱的,还不会武功,一不小心就死了。”梁烨苦恼地摇了摇头,背起手溜达了进去,“还是朕亲自去看看吧。”
“……哦。”充恒看着他飞也似的速度,抽了抽嘴角。
王滇走了没多久,就听见了后面传来的脚步声,紧接着梁烨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再往前走一步就落毒箭。”
他顿时止住了脚步。
梁烨背着手擦着他肩膀走了过去,歪过头来冲他笑,“骗你的。”
然后回过身来想拿他手里的火折子,王滇现实攥紧了一下,接着就神情冷淡地松开了手。
梁烨这么轻松地拿到了反而觉得索然无味,他啧了一声,直接单手将火给攥灭了,王滇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你干什么!?”
疯了吧用手灭火!
梁烨将那碍眼的火折子随手扔掉,兴致勃勃地将手放在了他嘴边,“舔一下。”
“滚!”王滇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他骂人梁烨反倒来了精神,觉得比他冷淡不语的样子有意思了千百倍,将发烫的掌心往他唇上印了一下,顺着他的胳膊黏黏糊糊地摸下去握住了他的手,拽着他往前走,开心道:“朕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王滇挣了好几下死活没挣开,被他拽着往前,发狠似的使劲攥住他的手,企图把他骨头给攥碎。
但很显然梁烨压根没觉得疼,甚至还有闲心换了个十指交扣的姿势,王滇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被他拽着踉跄着往前,梁烨这厮好像故意挑不平整的地方走,每当他绊一下,就伸出手来往他腰上一勒,或者伸出胳膊扶他一下,又或者故意使坏让他跌在自己身上……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终于在王滇又差点跌倒他故意让人跌进自己怀里的时候,他把人给惹毛了。
“你能不能好好走路!”王滇薅住他的领子往前一扽,咬牙切齿中压抑着愤怒。
“路不平也怪朕?”梁烨一副死不认账的态度,“明明是你故意往朕身上跌。”
“你到底要干嘛?”王滇怕再气给自己气出高血压和心脏病,心力交瘁地叹了口气。
梁烨忽然凑上来舔了舔他的嘴角,兴致盎然道:“你再像昨天那样亲朕一下,要伸|舌头,再使点儿劲。”
王滇还没来得及从他亲自己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下一秒就被他的惊人之语震在了原地,“你……说什么?”
“朕其实也想亲你,但又觉得有些恶心。”梁烨信誓旦旦道:“毕竟朕不像你这般厚颜无耻。”
王滇气也不是,怒也不是,最后只剩下了无力和茫然,“你有病——唔。”
梁烨在黑暗里咬住了他的嘴唇,学着他之前的样子用力抵住他的喉结迫使他张开嘴,喘·息声重得吓人。
王滇用力抓着他的胳膊,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被他憋死,一膝盖狠狠顶在了他的小腹上,伸手抓住了他的头发迫使他松了嘴,猛喘了一大口气骂道:“你他妈换气都不会学个屁!”
刚才按他喉结的那一下差点给他脖子按断直接让他归西!
梁烨在黑暗中笑出了声,然后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你嘴里挺热。”
王滇第一次接吻收到如此直白又赤·裸的评价,嘴唇动了动,半晌没憋出个字来,只恨这里没个地缝让他把梁烨塞进去。
“你脸怎么这么烫?”梁烨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又用自己的脸跟他贴一起试他的温度,真心实意地疑惑道:“憋得么?”
王滇头上简直要冒烟,他使劲薅住梁烨的领子把人往后一推,恶狠狠道:“梁烨,我最后跟你说一次,我不喜欢男人。”
“朕也不喜欢。”梁烨觉得莫名其妙,摸了一把他的脖子,“脖子也好烫。”
“接吻这种事情只有恋人之间才能做。”王滇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你不喜欢我,就不要这样。”
“谁说朕不喜欢你?”梁烨震惊地反驳,“你是朕放在心尖上的宝贝,朕若是不喜欢你,怎会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这般放肆?”
王滇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你是朕的东西,朕自然想亲就亲。”梁烨有些不耐烦道:“朕不想再解释这么愚蠢的问题了。”
王滇木着脸冲他比了个中指,“我□□大爷,傻逼。”
梁烨挑了挑眉,“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骂人。”
“我骂的不是人。”王滇皮笑肉不笑,“你要是现在不弄死我,我早晚弄死你。”
梁烨惊喜道:“好啊,朕等着。”
“…………”王滇心里暗骂了八百声,不想再跟他掰扯东西不东西的事情,换了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哦,梁华留的藏宝洞和暗部诏令。”梁烨兴致缺缺地往石壁上拍了拍,一阵剧烈地晃动之后,前方的石壁轰然向两边倒塌,绵延的火把依次亮起,一个偌大的地下洞穴就出现在了王滇面前。
这个有足球场大小的洞穴中有一半堆满了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尽头处堆满了落灰的兵器和甲胄,而在王滇的手边的石壁上,则是一副巨大的边疆舆图,洞顶上镶嵌满的夜明珠将那地图上的文字和山川河流映照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北梁的舆图,而是囊括了四国在内的大安朝舆图,显然绘图之人野心勃勃,很有一统天下的决心。
舆图前的石案上,放着两枚玉玺和一块暗金色的令牌,王滇挨个拿起来看了看,俩玉玺一个刻着大安,一个刻着北梁,而那块令牌文字图案过于复杂,他没认出具体的意思,却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东西上面见过。
说不震惊那是假的,王滇看向旁边百无聊赖用刀片扣夜明珠的梁烨,“这是你爹留给你的?”
梁烨如愿以偿把那颗夜明珠扣了下来,放在手里抛了抛,懒声道:“嗯。”
“这才是北梁真正的玉玺。”王滇拿着那块北梁的玉玺仔细端详,“御书房里那块刻了小王八的玉玺是假的?”
“老太婆伪造的玩意儿。”梁烨拿着刀片往玉玺上比划了两下,“这上面刻个鳖挺合适。”
王滇拿着玉玺躲开他跃跃欲试的手,不解道:“既然梁华给你留了这些东西,你为何不用?”
“用不上。”梁烨手里的刀片转得王滇眼花缭乱,声音却慢吞吞的,“全是没用的东西。”
王滇怔愣了片刻,脑海里那些零碎的片段隐隐约约串联在了一起,“所以说,梁华在十载山修建这个行宫并非是为了避暑,而现在我到这里也并非偶然……那个文玉是你的人。”
不然为何偏偏他一个小官敢力驳众人,又为何偏偏顺势提到了十载山和太极观?
而这里规模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单看这舆图和大安朝的玉玺,那梁华也并非传言中那样是个懦弱无能的傀儡皇帝,而梁华死在了来行宫的路上,也就说明太皇太后可能早就察觉到了梁华的不对劲,不过看样子,她并未查清十载山的真相。
“你才是朕的人。”梁烨很不满意他的说法,伸手勾起案上的令牌扔到他怀里,“给你玩。”
王滇拿着令牌眯起了眼睛,“你方才说的暗部是什么组织?”
“一群没什么本事的废物。”梁烨单手一撑坐在了石案上,抬脚用靴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他的小腿,然后用靴子撩起他的下摆,顺着他的小腿慢条斯理的往上滑,“不过朕看你用得还挺顺手,就给你了。”
王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沉声道:“云福和毓英也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
梁烨抬腿勾住了他的腰,把王滇逼得上前了一步,另一条腿紧接着勾了上去,将他缠在了自己怀里,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眉心,一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喜气洋洋道:“你看看你,又想亲朕。”
王滇一把将令牌糊在了他脸上,咬牙骂道:“我亲你大爷!你个心机叵测装疯卖傻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