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冰刀从高处落下，和冰面碰撞发出响亮的响声。
郭瑗一激灵，猛地从回忆中抽身，扭头看向冰场。
李雅纯不知何时已经热身完毕，此时正在洁白的冰面上轻快地飞驰，犹如一只疾快的飞燕。
她刚才是做了一个跳跃吧……
郭瑗看着冰面上好几道飞掠的身影，琢磨着刚才那声巨大的声响…
等等！
好几道？！
郭瑗有种不妙的感觉…
糟糕！
忘记时间了！
郭瑗突然回神，急忙看向冰场的时钟。
八点三十。
完、蛋…
郭瑗感觉自己呆滞了。
她居然走了这么久的神！
别人早就做好陆地热身上冰了！
也没一个人提醒她！
算了算了算了。
深呼吸深呼吸。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也不是来不及，快点做完热身就行了。
终于在紧赶慢赶后，郭瑗做好了热身，在九点前的十五分钟上了冰。
而已经热身了有二十多分钟的李雅纯，此时刚滑出冰场稍作休息。
踏上熟悉的冰面，郭瑗先是绕场滑行了几圈，接着又做了几个步法。
感受着冰场内冷冽的寒风和逐渐热起来的身体，郭瑗默默在脑海里播放起了这个赛季短节目的乐曲。
想象中的音乐响起，少女舒展身体，在冰面上留下一串又一串清晰的痕迹。
刀刃与冰面摩擦，发出令人舒心的咔吱声。
转体！
起跳！
一个完美的阿克塞尔两周跳！
冰场上其他也在热身的人纷纷侧目。
保持着落冰姿势，郭瑗心底默默给自己打气。
今天状态不错！你行的郭瑗！
又做了几组跳跃，一阵在场馆门口响起的小骚动吸引了郭瑗的目光。
定睛一看，陈燕萍正和一个面容严肃的女人走向冰场。
好家伙，那就是省队教练吧。
郭瑗悄悄打量着和陈教练并行的陌生女人，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教练，不好惹…
“我是省队的总教练，”女人扫视着面前被陈燕萍聚集年轻女孩们，“我叫袁香玉，你们可以叫我袁儿教练。”女人不苟言笑，话语中还夹杂着东北口音。
“袁教练好！”
“……”
平时吵吵闹闹的女孩们见到这位周身散发着冷气的教练在打完招呼后一齐噤声，生怕被这位教练抓到小尾巴。
不是说东北人都很平易近人的吗？！这袁教练也太“恐怖”了！
袁香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站在前排的李雅纯。
“你就是李雅纯吧？”
“是的，袁教练。”李雅纯似有一丝紧张。
“上冰滑一套这个赛季的短节目。”
袁香玉拍拍李雅纯的肩膀，说罢便走到冰场边，拿出手机发送着消息。
“霍，今年还是她来咱们冰场挖人啊。”
“每次见到她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女孩们一见冷面的袁教练走远，便又凑在一起说起小话。
“诶？怎么不见陈教练啊，她刚才不还是和那个袁教练一起进来？”
“估计去放音乐了吧。”
正说着，李雅纯这个赛季的短节目曲目《月光奏鸣曲》缓缓响起。
李雅纯在冰面上做起动作，袁香玉的目光也紧随着少女，在心底给她的每一个步伐、旋转和跳跃打起分…
这丫头跳跃很优秀，表现力一般，步法和旋转没大问题。
算可以了。
袁香玉在心里想道。
一曲终了，李雅纯面露喜色。
她的每一个跳跃都完美无缺，整个节目也没有大的失误。进省队应该没有问题了！
郭瑗远远地看着发挥近乎完美的李雅纯，心中的紧张如一只膨胀紧绷的气球，仿佛随时都会炸裂。
完了完了，要到我了…
李雅纯满面笑意地滑下冰场。
“郭瑗儿。”袁香玉言简意赅，头也没回，“短节目。”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到袁香玉叫到自己名字时，郭瑗的心中那只膨胀的气球还是忽地爆炸，吓得她一哆嗦。
“…好的！”
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郭瑗感觉自己浑身都开始打颤了。
踩上冰面，郭瑗捶打发抖的大腿，重新激活肌群，也试图用“武力”让身体平静下来。
滑至冰场中心，郭瑗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冷静冷静冷静，郭瑗你一定要冷静下来。
摆好开场姿势，郭瑗闭上双眼，想象着自己隔绝了一切。
清脆的钢琴声奏响，冰面上的少女随着舒缓的音乐舞动起来，轻盈中带着些许拘谨。
难道我很严肃吗？这丫头怎么肉眼可见的紧张？鼻子还这么红？
袁香玉看着身体紧绷的郭瑗，内心泛起嘀咕。
这鼻子红得跟个大红苹果似的，也不至于紧张到这份上吧。
钢琴进行到一个上行的琶音，郭瑗调整滑行姿态，前倾身体…
千万不要摔！
这么想着，郭瑗右脚点冰，左脚向身体内侧施力。
身体腾空，郭瑗收紧全身肌肉，转体三周。
右脚落冰！
正在郭瑗松了口气时，她的身体重心却陡然偏移。
糟了！
再这样下去会摔的！
郭瑗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现在最好的化解方法是翻身扶冰。
郭瑗顺着歪斜的重心翻身，用尽全身力气试图让自己克服地心引力，不要用手撑上冰面！
很好！
稳住了！
然后接一个后外点冰两周！
连跳稳稳落冰，郭瑗流畅地滑出，心中的紧张也随着刚才的意外消散。
虽然落冰不稳，但是只是翻身却没有浮冰？
而且自始至终还一直在注意不变换重心腿，所以后面接上的连跳还作数。
头脑灵光的丫头。
袁香玉看着冰上逐渐自如的女孩，默默在心底评价道。
每一位能大放异彩的花滑运动员无一不是时刻在脑内计算着最佳得分方法的，他们不是也不能是只用在节目中投入情感的木头人。
只不过，袁香玉还有一个问题要确认。
钢琴渐弱，郭瑗滑入贝尔曼旋转。
少女柔韧性极好，向后下腰，一腿微抬，腰身如柔软的柳条，在冰面上高速旋转。
少顷，只见少女一手提起一脚冰刀，一气呵成，将另一条腿抬过头顶…
一个在国际赛场上都极少见到的旋转——烛台贝尔曼，近乎完美地呈现在眼前。
这是郭瑗的“必杀技”。
虽然前面的连跳失误较大，但也并不是无法挽回。
只有做好接下来的每一个步伐、旋转、跳跃，她才有进省队的可能。
所以，与其对从前的失误耿耿于怀，不如从现在开始做到最好！
少女结束令人惊讶的烛台贝尔曼，踩着又一次强烈的弦乐与钢琴合奏声，进行着紧凑又极富感染力的步法。
袁香玉看着在冰面上留下一串串清晰且深的冰痕的少女，在心中不禁感叹：“这女娃表现力难得一见，步法和旋转也是一等一的好。”
“虽然一开始紧张得鼻子都红成那样了，但在失误后发挥得更好了…能在失误后发挥更好也是没谁了。”
袁香玉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觉得少女大心脏还是心态不好。
最后，这套“惊险”的短节目在一个联合旋转中结束。
郭瑗忐忑地滑下冰场，却突然被袁香玉叫住。
“诶！小丫头。”
少女身形一顿，停下正要迈出冰场的脚步，扭头看向袁香玉。
“不用这么紧张啊，丫头。我又不吃人，你看你鼻子都红成这样了。”
本以为袁香玉叫住自己是要问关于节目问题的郭瑗傻住了，愣了好一会才连忙点头，“啊…好，好，好。”
看着面前拘谨的女孩，袁香玉无奈地拍了拍她，示意她回去。
“王静。”
选拔继续进行，郭瑗没回到聚成一堆的女孩子中，而是直奔厕所。
看着洗手台前镜子里的自己，郭瑗有点郁闷。
自己的鼻子真的很红。
洗把脸说不定能把鼻子洗好。
一不做二不休，郭瑗打开水龙头就捧着水往自己脸上扑。
洗了好一会，郭瑗又看向镜子。
真没那么红了。
正在少女还想往脸上扑水时，厕所里突然走出一人。
郭瑗扭头，看见一个娇小的女孩（虽然整个冰场的女学员就没几个不娇小）。
看着女孩从惊讶，再到疑惑，最后担忧的不断变换精彩纷呈的表情，郭瑗觉得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江琴，你别误会…”
正在郭瑗想开口解释时，女孩猛地打断她，箭步上前，将手重重地拍上郭瑗肩膀。
“郭瑗！没事的！”
女孩的大嗓门一下就把厕所里的动静传了出去，好几个爱凑热闹的小女孩没一会就霸占了厕所门口，好奇地看着郭瑗和江琴。
大事不妙。
看着面前女孩眼里真挚的担心，郭瑗连忙解释，“不是，我只是来洗把脸，我没咋，真的！”
但看着江琴脸上那副“没关系，我都懂”的表情，郭瑗只觉有口难辩。
郭瑗无奈望天。
放弃了，毁灭吧。
【作者题外话】：这章肝到近3000了，虚化【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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