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丹臣走后没多久，凤栖宫的眼线就走了进来，在江嬷嬷的耳边低语几句。
“娘娘，”江嬷嬷走到清漓身边，慈祥的面孔在暖色的灯光中更加亲切。
“陛下去了芍月宫，您看，要不要派人把他叫回来？”
“不必，”清漓神色淡淡的，嗓音里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今日也累了，本宫乏了，他爱去哪去哪吧。”
江嬷嬷闻言，眉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清漓放下书走到梳妆台前，自顾自地摘下手上精致的护甲。
江嬷嬷嘴唇张了张，“姑娘，您是洛家的女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就是陛下已宿在哪个宫妃塌上。叫他过来，也是天经地义的，您何必委屈自己呢？”
清漓偏头轻笑。
“委屈？嬷嬷也说了，本宫是洛家的女儿，身份贵不可言。”
“他一任没有半点实权的傀儡，本宫怎么可能为他委屈？”
江嬷嬷心头起疑，往常她虽然也没有强制让夜丹臣为自己守身如玉。
可是每每听说皇帝宿在了别处，都是不悦的。
今日怎么？
“嬷嬷，本宫要睡了，你让她们都出去吧。”
清漓褪下身上的首饰，对眼中含着疑惑的江嬷嬷开口。
她已经下了逐客令，江嬷嬷也不好多问，只能带着一众宫女屈膝告退。
芍月宫。
慧嫔何淡月听说夜丹臣要来自己这里。
早早就带着一宫的宫女太监们等在宫门口。
自己更是不顾夜深露重，只披着一身薄薄的淡
粉色纱裙。
远远看去，有如风中轻颤的娇弱百合。
“臣妾何氏，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丹臣一走进，何淡月立即首当其冲地跪在地上行起大礼。
她身后的一众宫仆也跟着跪下，整个过程整齐而肃然，就像已经训练过千百次一般。
这一套对夜丹臣很受用。
他在这里得到了在凤栖宫得不到的帝王威严，所以直到何淡月跪在地上把万岁喊完之后。
他才略显心疼地把娇弱美人扶起来。
语气里似有责怪，有似有心疼。
“爱妃快快请起，夜深风寒的，你的身子又这般娇弱。在宫里等着就好，怎么还亲自出来接驾。”
“陛下是天子，贵不可言。臣妾乃宫妃，怎敢乱了礼数。”
何淡月微微躬着身子，语气也是谦卑恭敬到了极点。
完全的服从者的姿态。
她的态度大大取悦了夜丹臣，让他原本在清漓那里受到的气一扫而空。
当下就舒展了眉宇，搂着何淡月的纤腰往主殿中走去。
主殿之中早已摆满了一整桌的精致菜肴。
席间，何淡月一直贴心地帮夜丹臣布菜斟酒。
说话也是顺着夜丹臣的心意去说，把夜丹臣哄得眉开眼笑。
酒过三巡之后，芍月宫里伺候的人只剩下了何淡月自己。
夜丹臣把何淡月搂到怀里。
“这偌大的皇宫里，朕最属意的，就是你。”
“只可惜……”他有些醉意朦胧的双眼清醒了片刻，扫过房间里，确认没有其他
人之后，才放心开口。
“只可惜如今朝堂之中奸佞小人当道，朕虽然心悦于你，却不能给你妃位，贵妃位。”
何淡月轻轻柔柔地摇摇头，水蛇一般柔软的双手环上他的脖颈。
“臣妾只知道陛下是天子，是臣妾的主子。”
“只要能常常侍奉陛下左右，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夜丹臣眼神一动，“要是这宫中，这天下人人都这么想，那该有多好啊。”
话毕，一把按住何淡月的后脑，吻了上去。
一夜过后。
春日的阳光穿过颜色鲜亮的琉璃窗，照耀在女子明艳的脸上。
清漓任由宫人往自己的发髻上插上昂贵大气的步摇金簪。
江嬷嬷从门外走来，恭敬地朝她行礼。
“娘娘千岁。”
“昨日，陛下宿在慧嫔房中了，您看那避子汤……”
清漓脑海里浮现出原主的记忆。
慧嫔何淡月也是天极之境下凡来历劫的。
但是她的品阶比起原主洛清和夜丹臣来说要低很多，只是天极之境中一个普通的仙子。
她在天极之境时就对夜丹臣芳心暗许，所以得知夜丹臣为了原主下凡之后。
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夜丹臣下了凡。
还冒着被削去仙籍的风险，私自给自己安排了个和夜丹臣两情相悦生死不离的命格。
历劫完成之后，温柔小意的她就入了夜丹臣的眼，也入了夜丹臣的心。
而且因为这场劫一开始就是为了将要飞升成神的洛清准备的。
功德自然也很高。
历劫回到
天极之境后，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仙子的何淡月修为猛进，竟然也成为了上仙。
仙阶变高之后也就有了更多机会和原主接触。
更方便和夜丹臣这个渣男加害原主。
原主被钉在天极峰上，她可是功不可没。
见她发愣，江嬷嬷又重复道，“那避子汤是照常吗？”
本来有这样的仇怨，清漓该让二人断子绝孙的，可清漓一想，又改变了主意。
“今日就不用给避子汤了。”
“不给避子汤了，可是娘娘……”
“不仅不给，念她服侍陛下有功，本宫还要给她赏赐，进位。”
“娘娘，三思啊。倘若慧嫔真产下皇子，那可就……”江嬷嬷越发看不懂她的操作，只能尽量阻拦。
清漓从为自己梳妆的宫婢手中拿出耳环戴上，“要是真产下皇子，就更得大大封赏了。”
“这后宫，也太平静了不是吗？”清漓冷笑，“在深宫中久了，人的意志会被这无聊光阴消磨掉的。”
“这些嫔妃，少一个靶子。”
清漓站起身来，亲自走到书桌旁写下封何淡月为妃的懿旨。
还把手上那只红珊瑚手钏拿了下来，添到给她的赏赐里面。
深宫之中，妇人的手段也是致命的。
而一个人为了活下去，最能扯破脸上那张虚伪可怜的皮囊。
等她狠毒戾气的一面暴露在夜丹臣眼中，那软饭硬吃的夜丹臣还怎么喜欢她。
没了夜丹臣的爱意，什么两情相悦，什么生死不离。
就都是空话。
自己怎么可能让她再一次抢走历劫的功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