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茜？”清漓又叫了一声，蜷缩在里面的那个身影不仅没有转过来，反而又往里面挤了挤。
见对方没有丝毫动作，还在瑟瑟发抖仿佛十分恐惧的样子，清漓疑惑地看向身旁的维拉德米尔。而后者也一如往常地保持了高贵的沉默。
“……”瑟瑟发抖的老女巫突然开始喃喃自语，含糊不清的话飘荡在狭窄潮湿的牢房中。
见状，清漓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牢房上的铁栏杆：“布莱茜！”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终于能听清她的话，然而她没头没尾的话却更让清漓摸不着头脑。
她又拍了两下栏杆，手上戒指碰撞铁栏杆的声音让蜷缩在角落里颤抖不止的人突然停住神经质的喃喃自语。
清漓看着她停止抖动，朝里面说：“转过来。”
里面的女人深深吸气，声音嘶哑尖利得像是几天没有碰过水，用一种奇怪的声线问她：“你手上的，是红宝石吗？”
“不是，”清漓低头看了一眼：“它是蓝色的。”
突然，蹲坐在地上的女巫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转过头来，像猫头鹰一样，整个脑袋一百八十度向后翻折过来。
她的脸完全暴露在二人的视线中，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
脸上仿佛一丝水分也没有了，就好像头骨上盖着一层烂布条一样，五官都被埋在这烂布条下。
视觉冲击太大，清漓忍不住后腿半步，捂住心口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布莱茜原本蓬乱干枯的白发已经一根不剩，她皮包骨的身体包裹在肥大的黑色长袍之中，要是这副样子跑出去，一定会有人一位是哪家干尸成精了。
“蓝——宝——石——”
她的声带像装了一个质量不好的风箱，说话不仅带着漏气一样的感觉，还夹杂着铁器摩擦的刺耳声响。
“她这是怎么了？”清漓看向一旁的维拉德米尔，“我们不是才关了她不到五天？她之前不长这个样子啊。”
记得第二次去找维拉德米尔的时候，门口坐着呼呼大睡的这个老巫婆虽然也很苍老，但体型并不算小，甚至可以说是壮硕。她指节粗大的手指一根比得上她两根。
怎么短短几天，就变成了这副干尸样？
“逆转规律的惩罚罢了，”维拉德米尔看着那具瘦得脱相的躯壳，没有半点意外，“女巫和血族不同，她们的寿命和人类无异，为了保持青春要不断吸收宝石里的自然之力。”
所以这是，太久没吸收宝石，遭受反噬了？
清漓摘下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蹲下身子举到她面前，“想要是吗？我可以给你更多。”
被包裹在肥大黑袍里的老女人连忙点头，她点头的动作十分急躁，贪婪的眼神紧紧锁定在清漓手上那小小一枚蓝色宝石上。
清漓把宝石放到她被禁锢起来的、枯枝一般的双手中，布莱茜欣喜若狂，笑得整个身体都大幅度抖动起来，那副模样，看得清漓都担心她的躯体会因为这个动作散架。
“德瓦……拉……德瓦……拉陌西……”狂喜过后，她忙不迭地开始低头吟诵奇怪古老的咒语。
维拉德米尔也适时解开她手上的禁制，让她得以动用法术。
吟诵咒语的声音刚刚停下，那枚蓝宝石戒指就突然释放出蓝色的光彩，像萤火虫一样分散到阴暗狭窄的牢房之中，然后又迅速地朝中央的布莱茜飞去。
短暂的强光过后，原本老得站都站不起来的女人总算直起腰来，恢复到了清漓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甚至比一开始还要年轻些。
“啊——青春，”布莱茜陶醉般仰头轻叹，虽然她此刻依旧是一个老妇人的模样。但是比起刚才那副干尸一样的样子已经好太多了。
“我还有很多珠宝，”清漓打断她的沉醉，“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你很多。”
知道了一个人所求的是什么，只要施以恩惠，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线索，这是审问最省力的办法。
清漓看着她的眼睛：“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关于佩蒂，关于塔米里斯郡。”
本以为胜券在握，刚从干尸样恢复成人形的布莱茜却一脸笑意移开视线，“你在说什么啊，佩蒂，额，就是佩蒂啊。塔米里斯郡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装傻充愣？
“你不说，我可以关到你死。只要四天，你就会变回刚才那个样子，是吧？”清漓眸光看向她心虚的脸，对身旁的维拉德米尔轻声道：“把她使用巫术的能力给束缚住。”
她语气里的命令意味让维拉德米尔感到一丝不适，现在就开始用这种命令的口吻对他讲话，以后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看来血契的解除得提上日程了。
虽然心里不爽，但他还是很老实地给布莱茜下了禁制咒。
双手再次被束缚，无法使用法术对于一个女巫来说就像失去了一条惯用手一样难受。
但是她依旧没有乖乖配合的意思。佩蒂会救出自己的，布莱茜心想，毕竟佩蒂身上可吸收了她们几个好姐妹的大部分法力，如今可以说是整个玛奇尔大陆最强大的女巫，要救自己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佩蒂和我，都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我们的情谊可比最纯净的钻石还要坚硬，你以为我会为了那点珠宝就被你策反吗？”布莱茜洋洋自得地看着她。
只要她们的计划成功，按照约定，合作的每个女巫都能得到一大堆珠宝。加西亚王室世代收藏的珠宝啊，她一个没完全掌握权力的女王，又能给自己多少。
布莱茜对于佩蒂还是很有信心的，她轻蔑地看向清漓身旁的白袍男子：“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无名魔法师，女王陛下竟然也当块宝？”
“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佩蒂已经尝试过救你，但是她失败了。”
清漓想起刚才的幻境，进入地牢的权限，就只有自己和身边的维拉德米尔有。
维拉德米尔是魔法师，她不好施术，所以才把幻术施在自己身上。想要她随着那些黑蛇的指引到地牢里，把布莱茜放出去。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那种级别的幻术，没有法力的清漓也能轻易识破。
“失败了？”布莱茜笑得脸都皱在一起，像一朵菊花，乌鸦一样的声音和这个地牢倒是格外相配：“不可能，就凭你身边这个半吊子，能挡得住吸收了我们姐妹几个大半法力的佩蒂，别说笑了哈哈哈哈哈。”
维拉德米尔拉开头上的帽子，露出自己的脸。
看到那双红色眸子的一瞬间，布莱茜的笑僵在脸上，“血…血族？”
她看了看清漓又看了看维拉德米尔，“是美第奇家族，前几天逃走的那个！你们怎么会！？”
清漓瞥了一眼身旁一脸高冷的维拉德米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露个脸布莱茜就吓成这样，但是……管用就行。
她笑眯眯地看向布莱茜：“现在，你还觉得佩蒂能救你出去吗？”
“把事情乖乖的告诉我，不然我就放你老死在这里，变成干尸，明白吗？”她的声音软而清亮，仿若真的和她好声好气的在商量一样。
布莱茜本以为她身边的魔法师是个半吊子，没想到竟然竟然是她们之前血族内战时捡漏抓走的强大的美第奇家族的吸血鬼，并且他的伤竟然还全好了。
即使是正儿八经勤勤恳恳钻研法术的第一魔法师遇到美第奇家族的纯血后裔，也不敢掉以轻心，更何况是佩蒂那种靠她们五六个女巫的魔力堆积起来的，所谓的玛奇尔大陆第一女巫。
所以她在思考几秒之后，就很快出卖了佩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