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冲的言行明摆着有点护短嫌疑,但程虎也能理解,方律师是他的救命恩人。
且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救命恩人,还是他刑侦队一个队成员的救命恩人。
突然面对他一个外省外乡小派出所民警的指控,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只是如果非要他拿出证据,他真的拿不出来。
关于方云十岁那年跟冷家的恩怨,还是白口组的一位老妇人告诉他的。
那位老妇人说其实那年刚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没多久,几乎全白口组的人就都知道了。
没有人把这件事看成是多么大不了的事,直到程虎去走访调查冷沐离奇死亡案时,他们才道出当年这件事。
甚至直到如今,那些曾经亲耳所闻的村民依然还是觉得没什么。
程虎脑子里陡然回旋起那位老妇人的话:“小云这丫头应该不会吧,她从小就胆小懦弱,父母又不疼,组里的人都心疼她关照她。
但这丫头也是个祸害,父母不疼也是对的,你看这不又要给家里人丢脸了嘛。”
老妇人说:“冷家那个小儿子冷连水也不是个东西就是了,小云这孩子从小就长的水灵,又见到人就会脸红,红扑扑的脸蛋更加惹男人怜了。
我听我家那个老东西说,冷连水告诉他,他把那丫头给睡了。”
程虎脑门上的静脉陡然一阵跳动,一根一根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
他眼神一凛怒言:“你要知道我现在不是在跟你闲聊,我是在走访办案。
你今的每一个字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再问你一句,你刚才所说句句都是实话?”
老妇人一阵慌张,张着嘴巴看着程虎反倒支支吾吾起来。
“我家老东西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我相信他跟我说的是真话,但是冷连水当年跟他说的是不是真话我就不知道了。”
“冷连水平时很爱说谎?”
程虎紧追不放,用鹰隼可怖的眼神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说话越来越没有了底气,眼神一直在躲闪。
“我只知道冷连水这个人还没结婚的时候就喜欢朝三暮四,招惹小姑娘。他经常在村子里讲小姑娘好骗,一根棒棒糖就能搞到手,这样的话几乎是唱在嘴边。”
说到这她偷偷瞟了一眼程虎,然后又迅速把头低下,不太敢看他那双可怖的眼睛。
接着说道:“是吹牛还是真话我就真的不知道了,程警官你还是放了我吧。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能告诉的都告诉你了,如果不是哑巴死了,我都不会想起这件陈年烂事。”
……
程虎看了看陈冲和大家,把手里快要烧到手指头的香烟用力摁在烟灰缸里。
长嘘短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那个十岁的方云是不是真的被冷连水欺负,他其实根本无从考证。
“那天你们从白口镇走之后,我突击过驿站,拜访了方律师和邱律师,在他们房间里我看到了这个。”
程虎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放在陈冲桌子上,然后再次退回自己坐的位置上。
“陈警官看一下。”
陈冲一脸疑云看了看他,随后拿起桌子上的照片仔细端看。
程虎递给他的三张照片,一张是房间内窗台及墙面的照片,一张是窗户外杂草横生的荒地的照片,还有一张是窗户外面外墙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上都有几个地方被圈了圆圈,陈冲自然看的明白那些被圈起来的地方,是何意思。
内窗台照片和外墙照片上圈起来的地方明显有人的脚印,还有被摩擦过的痕迹。
草地上的照片,圈起来的地方也明显跟其它地方的草不太一样,有被重物压过的痕迹。
陈冲看着这些照片脸色越来越沉重,一遍又一遍仔细寻找照片里可能还存在的线索,须臾抬眼看程虎。
“这是在谁的房间拍的?”
程虎轻叹道:“按理说应该是方律师房间才合乎逻辑,但是我去了之后发现是邱律师住的房间。”
陈冲拿着照片的手一滞,“为什么说是方律师的房间才合乎逻辑?”
“因为我在走访调查时了解到,方律师在十岁那年被冷连水欺负过,虽然目前为止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这一点,但是我相信如果能够找到冷沐母亲的话,她一定能够告诉我们这件事是否真实发生过。
如果在方律师十岁那年真的被冷连水欺负过,那很可能她就跟冷家发生的一系列案件有关系。”
这样的消息对于陈冲,以及他的整个刑侦队无疑是个晴天霹雳,一边是他们整个刑侦队人的救命恩人,一边是很有可能就是整个案件主谋的方云。
程虎所说的方云十岁那年被冷连水欺负的欺负二字,说的很是意味深长。
陈冲知道一定不是简单的欺负,甚至因为这个欺负,程虎开始怀疑方云是杀人凶手,就更不简单。
一直坐在角落默默听程虎和陈冲对话的小殷坐不住了,突然朝着程虎大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冷家人纯属活该……”
“小殷!”
小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冲制止了,“记住你的身份!”
小殷又愤怒又委屈地看着陈冲,“陈队!那个畜生如果真的做了那样的事,难道不该死吗?”
“那也不能是她来做,她做了就是犯法,”
陈冲看着激动的小殷,半晌后接着说道:“任何人犯法都是要付法律责任的,我相信方律师不会知法犯法。”
“嗯!”
于小殷来说,方云对她的恩情更大,她连续两次救了他的命。
不是方云不顾一切的帮他排出腿上的蛇毒,又取下自己的丝巾和邱律师的帕子帮他包扎伤口,可能现在的自己不是中毒身亡,就是只剩一条腿了。
后来又连夜帮他们整个刑侦队的人治疗身体上的毒疱疹,他亲眼看着她把从食人谷拔回来的药草从清洗到揉捻,最后变成青草泥,整个过程只有她一个人懂一个人在做。
汗珠从她的额头上一颗一颗滚落下来,从她绯红的脸颊他能看出来方云的心里有多着急,有多紧张他们这帮糙汉子的生命安全。
她不是坏人,如果程虎说的那个当年的事是真的,那她才是受害者。
“这位小兄弟你也不必这么激动,我知道方律师对于你们而言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毕竟她救过你们。
刚才我也只是一个推测,整件案件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能知道,所以我今天才不请自到的来想跟贵局并案办理此案。”
“不用了,我们的案子自己可以侦办,感谢程兄提供的线索。我相信冷沐遇害那么个小案子,对于程虎兄来说应该很快就能破案。”
陈冲言下之意: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