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闻言朗声大笑，“顾爱卿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谦虚！既然爱卿不敢邀功，朕便做主了！”
随后叫来身后的内侍，耳语了两句。
待内侍退回原本的位置上后，朱元璋才朗声笑道。
“明日，朕的奖赏自会送到北镇抚司，届时顾爱卿自己看喜不喜欢。”
顾渊只好起身谢过，“谢陛下隆恩！主要是陛下赏赐的，臣都喜欢。”
“哈哈哈哈哈，顾爱卿就是会说话！众爱卿，举杯，为顾爱卿接风洗尘！”
朱元璋开怀大笑，随着这句话，接风宴这才算是开始了。
待酒过三巡后，顾渊便找了借口想要溜走。
可惜，刚走出大殿，就被朱元璋身边的内侍拦了去路。
“顾大人，陛下有令，大人稍等片刻，陛下有事要同大人商议。”
顾渊无奈，“劳请带路。”
既然没法提前溜走，只好随内侍到偏殿等着朱元璋。
朱元璋来的很快。
顾渊刚从座位上站起身，准备看看窗上刻的图案。
便听见朱元璋微醺的声音。
“爱卿，为何不坐着？”
顾渊笑着行了礼，“陛下，臣见窗上的这些花样稀奇，便看看。”
朱元璋笑着摆了摆手，“不是什么稀奇的，这些不过是西域进贡的，那些匠人的拿手把戏。”
说着示意顾渊坐下说话。
同时说道：“爱卿若是喜欢，图纸就在库房中，朕差人给你送去就是。”
顾渊连忙拒绝，“谢过陛下，但是臣只是看着稀奇，没有想要重新修正房屋，暂且还用不上。”
“这样啊，”朱元璋喝了口水，直爽道：“无妨！那就先放在库房中，何时你想要了，你同朕开口就是。”
“谢陛下。”顾渊松了口气，同时沉稳道，“陛下留臣，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给臣？”
朱元璋喝了些酒，精神有些亢奋，但是却非常清醒。
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抬手示意身后服侍的宫女太监退下。
然后才叹了口气，有些怅然地道：“爱卿，你还是这般懂朕！若是所有人，同你一般，朕也就能安心不少了！”
顾渊垂首笑笑，并未应答。
若是所有人都同他这般，朱元璋这位置怕是也坐不稳了。
朱元璋也只是酒意上来了，随便感叹一句。
随后便直言道：“凉国公蓝玉，你应当是认识的。在你离京这段时日中，他闹出点事，让朕很是烦心！”
叹了口气，朱元璋才继续道：“蓝玉说他并不知情，是受奸人所害，才铸成大错。”
说到这里，顾渊明显看出对面这人眼中的酒意散了不少，眸色沉了下来。
“可朕心中已经有了疙瘩，朕想信他，又怕信错了他！”
说完呼出一口气，眸色沉沉地看着顾渊，嗓音低沉道。
“所以，爱卿，朕需要，你给朕一个真相。”
虽然朱元璋说的语意不明，但顾渊明白，自己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于是站起了身，垂首应下：“臣领命，定然会将凉国公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朱元璋得了顾渊的承诺，脸上的神色才好看了些。
立马就笑了起来，“爱卿快坐，这件事不宜大张旗鼓，就当是朕拜托你的一件小事，不必这般正式。”
顾渊不置可否地坐下，“谢陛下。”
两人随后又聊了些有的没的，看天色已深，朱元璋才将人放出宫去。
也就是在离宫之前，朱元璋才一拍脑门，笑道：“看朕这记性，朕还没将蓝玉所行之事为何告知爱卿，爱卿怕是摸不着头脑吧！”
随后让内侍过来解释一番，蓝玉军营中闹起来的事，顾渊这才明白。
朱元璋这哪里是信不过蓝玉，他明明就是信不过蓝玉手中的兵权。
这军营中的将士，会为了蓝玉一个犯了罪，被朱元璋首肯下压入大牢的儿子写军书喊冤。
摆明了就是在将士们心中，蓝玉的地位远大于朱元璋。
这才是让朱元璋忌惮猜忌的真正理由。
顾渊垂首应下，同朱元璋告辞后，便直接离宫。
北镇抚司。
顾渊刚一进门，便让他离京之时，负责监控京中动向的锦衣卫来见他。
“大人。”
顾渊抬手捏了捏山根，轻轻吐出一口气，“说说，京中蓝玉的事，你打探到了多少？”
锦衣卫顿了顿，这才想起来蓝玉就是那位战功赫赫的凉国公。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这才沉稳出声。
“大人，那位凉国公府中的夫人，去了一趟军营。”
“然后军营中的将士们就写了军书，口口声声说着那位蓝二公子是被冤枉的，要陛下将他放了。”
“然后……”
顾渊正听着，突然发现这里断了，抬眼看向身边的人，挑眉道：“然后怎么样？”
锦衣卫抿抿唇，一咬牙，快速道：“将大人你，以奸吝小人的罪名抓起来！”
听到这里，顾渊没忍住笑了笑。
按照他以前与蓝玉的接触，蓝玉不会授意让孔夫人去做这种事。
想来，要么是这位孔夫人不想过安生日子，自己给自己找事。
要么，就是这位孔夫人，受人蒙蔽，被当成了棋子了。
结合朱元璋的话，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虽然知道蓝玉应当是被陷害。
可到底是孔夫人亲自去的军营，这件事，怕是不好办。
顾渊有些头疼，揉着太阳穴没说话。
房中安静的不成样子，过了好一会儿，锦衣卫实在是扛不住了。
“大人，我，可以先退下吗？”
顾渊这才惊讶地抬眼，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让人离开。
看来喝的那点酒，还是有些耽误事。
无奈轻叹一声，摆了摆手，“赶紧去休息吧。”
“是！”锦衣卫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待房中再次安静下来，顾渊有些头晕，便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吹了会儿风后，混沌的眼神才勉强清明。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顾渊有些无奈地叹道。
“朱元璋啊朱元璋，你到底是想保蓝玉，还是想保兵权？”
帝王的心思，他永远都猜不透，也不想猜透。
无声地叹息传出窗外，无人听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