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拜访了郭桓之后，沈炼已经有两日没有见过顾渊出门了。
“哎，你说老大这两日把自己闷在书房做什么呢？”
“听说老大去拜访过郭大人之后便闭门不出，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
“嘁，大人什么时候受过刺激！你别瞎说！”
“那你说大人为何连吃饭的时候都一脸愁容！明显是有事啊！”
“能有什么事！这贪官都被老大抓的差不多了，圣上都对我们北镇抚司赞赏有加！”
“闭嘴！圣上给我们的赞誉是用来炫耀的吗！这两日可是活计少了？有时间在这里嚼舌根！”
沈炼本不欲管这些弟兄平日里聊什么，可圣上的恩宠哪是用来宣扬的？
要是让陛下知道北镇抚司恃宠张扬，怕是又要给大人添麻烦。
两个锦衣卫被呵斥了自觉言语有失，讪笑着告了声罪便匆匆走了，不敢多言。
不过，这两人说的事，也是沈炼想不明白的。
大人去过尚书府后，只交代死盯着郭桓，便再无其他安排，现如今更是连门也不出。
直教人不明白，这位主到底是有何盘算？
顾渊闭门不出两日，倒也没有思索出什么整治贪官的好计策。
他只是万分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将此事告知朱元璋。
那朱元璋本就是个生性多疑的主，现如今贪官接二连三落马，虽然于百姓是好事，可他身为一国之君，治理国家之时竟然有这么多蛀虫。
可不就证明他这位国主无能，百姓不幸吗？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告知朱元璋，前面抓的那些不过是些小喽啰，真正的大鱼是他亲自提拔的户部尚书。
那朱元璋的面子上怎么过的去？
而且，这户部尚书出了名的清廉，若是朱元璋不信，那他岂不是背上构陷朝廷命官的罪名？
可是，若是不将这些蛀虫处理干净，那些因为贪官污吏吃不上饭，领不到赈济金，求生无门的百姓，谁来为他们主持公道？
所以，他现在是进退两难啊！
顾渊盯着状纸和文书，眼镜都看酸了，都不曾眨一下。
过了许久，枯坐半日的人终于动了，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木的身子，走向门边，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沈炼端着吃食，正欲敲门，便听见门内传来的脚步声，便后撤了一步。
顾渊开门见这人端着吃食，还愣了一下。
看了眼天色，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饿了，笑道：“正好，去添两个菜，加一副碗筷，陪我用饭。”
沈炼见这人眼中半点也无前两日送饭时所见的迟疑挣扎，便知这是已有定论，也松了口气。
“是。”
虽然已经吃过了，但是上司让你吃饭，你怎么敢拒绝？
所以，在顾渊大快朵颐的间隙，就发现这位兄弟，吃的是那叫一个文质优雅，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你用过饭了又何必陪我，折腾你自己。”
被看出来了有些尴尬，沈炼讪笑着道：“见大人心情舒畅，便不好开口拒绝。”
顾渊笑着摆了摆手，“别吃了。”
他也吃的差不多了，便放慢了用饭速度，闲聊道：“这么明显？”
沈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他方才那句心情舒畅，放下碗筷笑道：“自然。大人这两日心烦的饭都吃不下，哪能不明显。”
顾渊爽朗大笑，这是打趣他今日狼吞虎咽呢！
“好小子！都学会开我玩笑了！”
在沈炼笑称不敢时，顾渊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你说对了，我现在心情就是十分好！明日一早，我要进宫一趟，你带着兄弟们训练。”
沈炼心下一动，“大人决定将郭大人之事上报圣上了？”
顾渊颔首，轻叹：“不管圣上是喜是怒，这些贪官必须清理干净，不然愧对这身官服啊！”
是了，不管朱元璋听后会不会对他心生不满，也比不过那些因为贪官污吏饿死街头，家破人亡的百姓！
即便是朱元璋当真对他不满，他也不会后悔。
翌日一早，顾渊便换上了朝服，策马入宫。
“好个郭桓！朕如此重信于他！他竟能在朕眼皮子底下当蛀虫！”
如今的场面比顾渊设想的好太多，他原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才能让这位主相信郭桓就是贪赃枉法之人。
现在，朱元璋不过是看了他带来的证据，便信了他的一面之词，还如此震怒。
想来这位陛下也不是一无所知。
顾渊敛下心思，垂首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等着天子的怒意散些。
朱元璋怒喝了两句，将手中状纸扔在一旁，喝道：“顾指挥使！”
顾渊不卑不亢应道：“臣在。”
“朕将此案全权交予你来处理！若是那郭桓当真贪赃枉法，你寻到证据便可随时把人抓起来！”
顾渊垂眸等着那句但是。
“但是！若郭爱卿是清白的，今日之事，朕便可治你构陷朝廷命官之罪！你可知晓！”
果然，当皇上的，从来都不会只给自己留一条路。
不管那郭桓是真贪还是被陷害，在朱元璋这里，进可抓，退可用，真是好算计。
顾渊掩下眸中思绪，沉声道：“臣知晓，若是郭大人受小人陷害，臣定当还郭大人清白！若不然，臣愧对陛下恩宠，愧对这身官服！”
“好！来人！拟旨！”
从宫中出来，顾渊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每次跟朱元璋打交道，他都累得慌。
北镇抚司，沈炼早已等在门外。
顾渊将马绳交给下人，便看向沈炼，疑惑道：“怎么在这站着？有急事？”
沈炼点点头，“又有人动了。”
“去书房。”顾渊眸色一沉，这是又有鱼上钩了！
“大人，这两日尚书府和他那位恩师府上都没有什么动静，但户部侍郎杨旭，这两日行踪诡秘，去了不少商行和当铺。”
顾渊沉声道：“把这个人给我盯紧了！”
沈炼正欲说是，便听顾渊道：“罢了，这个人我亲自盯，郭桓和他老师那边不可懈怠。”
“是。”
“晚些时候，你将户部侍郎这些日子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整理成册，放到书案上。”
顾渊摆了摆手，便回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