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这些天来过好几次，都没能给她量上尺寸做秋冬衣，今儿正好在家中歇着，便让绿苗去把绣坊的绣娘请来，一并给院子里的人都订新装。
方青阳和牧尘的尺寸，绿苗早都记下，不必再量。
陆清婉倒想起角落中的那位，不过他是太子殿下的人，应该也不缺吃穿用度？不过还是喊了一声“在不在”。
永夜没有回答。
陆清婉就此作罢。
院子里热热闹闹一整天，临到晚上的时候，陆靖远派人把她喊去书房。
“……听说你前些天去长公主府时，与忠勇伯府的姑娘们起了争执，可有此事？”
陆靖远劈头盖脸就问，还有着急迫的模样。
陆清婉回想了下，“是她们追着我吵，被长公主殿下批了几句，父亲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都已经过去了快十天，难不成还有人后告状？
“我今天被尚书大人叫去问了此事，还说你和七皇子一同去了颜春坊……”
陆靖远脸色讪讪，复杂得说不出话。
显然是在埋怨陆清婉怎么哪里都去？完全不顾忌是个姑娘。
“父亲找我来，就是为了训这件事？”
陆清婉懒得多说，毕竟陆靖远胆子小，她说出七皇子被刺杀，还不得把他吓死。
“倒不是为了这件事，尚书大人今日与我说，那天你在长公主府揭了朱家姑娘的短，随后忠宁侯府找上门去……如今她们家姑娘会当侧室入门，正室有可能是国公府的那位嫡幼女了。”
陆靖远这话，让陆清婉是彻底惊了。
“等等，您的意思是说，朱云黛会以侧室身份入侯府的门？过些天我要去的国公府，会嫁嫡女给温旭宁为填房正室？”
“不然我会心中这么焦虑吗？”
陆靖远的手指头恨不能将书桌戳漏了，“你肯定是被忠勇伯府恨上了。”
陆清婉颇有些出乎意料。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此事绝不是因为她，恐怕是七皇子怨恨在心，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眼见女儿没说话，陆靖远以为她害怕了，“后天就是八月十五，不如你趁有病在身，把去国公府赴宴的事情给拒了吧，反正府邸女眷众多，你不去……应该也不碍事的。”
“此事我不会这么算了的。”陆清婉骂的是七皇子。
陆靖远急得站起了身，“的确是因你逞一时口舌之快，才会让此事引起这么大的动荡。你必须安心在家躲些日子，待事情定成正果之后，再于各府邸面前露面也不迟。”
陆清婉摇了摇头，“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何况此事并非因我而起，我若藏了躲了，反而心虚。”
“你不要意气用事……或者你找个什么机会解释一下？如今家中不止有你，还有方哥儿和钰凝也都在谈婚事……”
“父亲放心，我不会连累家人的。”
陆清婉打断了他的话，“退让只会让恶人更凶残，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第432章 知己
父女二人就此谈崩。
陆靖远说服不了陆清婉，倒是又把陆钰凝和陆锦方叫过去叮嘱一番。
可陆锦方如今痴迷账目术数，敷衍两句就跑了。
陆钰凝倒是有些担心，只说稍后好生劝劝，便也先去了婉凝阁。
陆靖远气得连砸了好几个茶碗也不解气，只怨他们都被陆清婉的银子给训得服服帖帖，全都是不领情的白眼狼。
陆清婉回了小院没等歇，倒是有人递了帖子来，是陈柯然夫妇约她去春风楼。
陆清婉吩咐绿苗更换衣装，绿苗也有些担心了，“……阳哥儿和牧尘还没回来，那位也不知在不在，您就这么出门实在太不安全了。”
“没了他们，难道我还不活了？当初你我身边没有秋红秋兰时，也是一样挺过诸多难关，怎么如今这一件小事连你也忐忑了？”
陆清婉训了几句，绿苗有些心塞。
只能让芳翠选了衣裳，为陆清婉装扮。
秋兰备好了马车，陆清婉便出了门。
上车之后她也觉得刚刚的话语有些重，安抚了绿苗几句道：“我选了温陌寒，就是奔着死路走，往后的日子更是不容有胆怯二字在，若你们有私心，可以提前与我说，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个好前程，不会让你们也跟着受难的。”
绿苗眼圈一红，“是奴婢刚刚蒙了心神，不是有意左右大姑娘。姑娘您去哪儿奴婢都会跟随，往后再也不会犯错了。”
“姑娘放心，奴婢们比不过阳哥儿和牧尘，但这长鞭也不是草莽武夫能受得住的，有奴婢在，绝没问题。”
秋兰性子最直爽，何况她姐妹二人最近的确被阳哥儿和牧尘练得突飞猛进，比之前强上太多。
陆清婉很喜欢秋兰的憨劲儿，“凡事不要自乱阵脚，你们是我的身边人，就算我再镇定自若，你们若露了胆怯，咱们就全输了。”
“姑娘放心，奴婢们省得了。”
陆清婉一路和丫鬟们说着，春风楼也很快便到。
伙计早已认出了陆府的马车。
陆清婉从车上下来，他便护着主仆一行人去了楼上早已订好的雅间中。
顾雯珺不在，只有陈柯然一个人。
他毕竟是已婚的身份，其实如今单独再见，也的确有些不妥。
“有什么事传个口信不行，还偏偏要到春风楼？”陆清婉很有些嫌弃，倘若早知他独自一人，是不会这么殷勤跑出来的。
许久未见，她劈头便是这么一句。
陈柯然心中苦涩，面子上只能沉沉一叹，“我倒是佩服你，都这个节骨眼儿了，还能如此优哉游哉，如没事人一样。”
陆清婉很是轻松道：“我怎么了？你详细说说。”她是想知道外界怎么样传言。
“你知道朱云黛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忍气吞声成侧室的吗？”陈柯然判定她不知道，也不等她开口问，便直接把事情说了：
“朱云黛从长公主府离开之后，就被伯夫人关在家中禁足，直至大婚当日出门，否则不允许她离开门口一步。”
“可就这个时候，还传出她和九皇子不清不楚，你在长公主府揭短的事情也传了沸沸扬扬。”
陈柯然掰着手指头给她数着，“如今不止忠勇伯府的人恨你，八皇子、九皇子也全部认为是你背后作祟，全都恨上了你。”
“陆清婉啊陆清婉，真不知你下一个还想得罪谁了！”
第433章 走走
听陈柯然说了这些细节，陆清婉的确有些没想到。
七皇子想解一时之气，便拿她做了筏子，还真是一箭三雕，抽身而退，这一手把戏玩得实在漂亮了。
眼见陆清婉不说话，陈柯然则让伙计上了所有的招牌菜，“能吃你就多吃点儿，免得真遇上意外，这些美味就再也吃不着了。”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就不能说点儿好话？”
陆清婉白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一并说，别吞吞吐吐的，看我笑话。”
虽然知道陈柯然是好心，但面子上，陆清婉为了避嫌，只能比之前更凶一些，否则她和顾雯珺之间没法再相处。
陈柯然明白她的心思，也并未介意她的态度有何不妥，“我想听你先说，因为这背后肯定另有故事。”
陆清婉惊诧他能看到这一点，果真首辅府的嫡孙不是一般人。
把七皇子遇刺以及假莫枭的事情说了，“七皇子还特意要我将此事保密，可这件事根本隐藏不住，我便借了一把力，整治了朱云黛，却没想到他反手玩了一把更狠的，把所有仇恨拉到了我身上。”
陈柯然恍然，如此一说，似乎所有疑问也都解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他想拿我做筏子，我当然不会束手就擒。”陆清婉准备动用暗八门，可是她不会告诉陈柯然。
陈柯然等了半晌，她却不再继续说。
抿了抿唇，陈柯然说出心中打算，“我可以与母亲商量，让她认你为义女。”
“……”陆清婉心中一颤，呆呆地看着他。
陈柯然的语速极快，生怕她不同意，“只要你同意，我可以认你做义妹，陈府虽说外强中干已有下坡路的趋势，但给你撑腰，还是拿得出手，只要你点头即可。”
“我不答应。”陆清婉拒绝了。
陈柯然那句话说出时，她的确心中感动。
可越是感激，越不能把朋友也牵扯进来。
否则她陆清婉就是个混蛋了。
陈柯然仍旧坚持，“你别有顾虑，这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而且，我也愿意。”护你一生，哪怕作为兄长。
陆清婉仍旧摇头，“我不会把任何人牵扯进来，包括陆家，你这份情我记下了。”
陈柯然的担忧无法消退，“你千万不要逞强。”
陆清婉很是坚定，“我一定可以的。”
即便满桌饭菜都是她爱吃的，陆清婉也没了食欲，带着丫鬟们离去。
上了马车，陆清婉的心情有些沉。
倘若之前就她自己安然无事，反倒没有这么多的压力。
如今关心、爱护、期待她的人太多，这股压力沉重又心甘情愿，似乎很难用言辞说清。
“今天我和他相见的事，不要让钰凝知道。”
陆清婉知道那个傻妹妹的心里一直没放下陈柯然。
可纵使陈柯然娶了顾雯珺，她也不希望这个人成为姐妹二人之间的嫌隙。
绿苗点头应下，“没想到陈公子的心中一直有您。”
陆清婉没有否认，“他走的是阳光大道，而我行的是泥路荆棘，心中感恩他还惦念就好，没得细细深究，只会自添苦恼。”
绿苗轻应，也不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