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日日抄经，心中默念的是希望陆清婉早死；
黄氏日日修佛，祈求菩萨能早日如她所愿，放她出去；
可无论怎样祈求，她都得不到一丝回应。
被世间放弃的感觉实在刻薄又恐怖，她很想一头撞死，给此生做个了结，却又盼着能传来生的希望，譬如陆清婉暴毙、譬如陆锦方出头……
门外的铁链突然脆响，黄氏下意识就从床铺上起身，静静的盯着门外。
这个时间能是谁？不会又是法善师太那个老妖婆来讲经吧？！
黄氏心中正思忖着，禅房的小门被推开。
一根蜡烛被点燃，豆大的光芒渐渐放大，待黄氏看清来人的容貌时，她的眼睛险些瞪出来。
“你、你怎么来的？！”
黄氏立即往墙角缩过去，“你是人是鬼？来人啊，快来人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陆清婉看她落魄胆怯的模样，谈不上开心，也说不出怜悯。毕竟黄氏早就该死，有今天下场是天道报应，自作自受。
“陈妈妈死了。”
陆清婉冷漠无情的看着她，“若你不希望陆锦方也下场凄惨，就乖乖回答我的话。”
“你为何突然要害死我母亲？我要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许你胡乱敷衍一个字。”
第183章 管用
黄氏一愣，突然歇斯底里的发狂，好似一只护崽子的母老虎，勃然暴怒，凶悍无比，“你想对方哥儿做什么？我和你拼了，拼了！”
她疯狂朝着陆清婉就扑回来，可未等碰到陆清婉，便有一把冰凉的剑横在她的脖子上。
黄氏看不到背后的人，却能清晰感觉到皮肉的疼。
死亡的恐惧顿时袭满全身，她此时才意识到，陆清婉并不是一个人。
“有什么仇怨你冲我来，我不许你动方哥儿一根手指头。”
黄氏的威胁，格外无力。
陆清婉微微淡笑着道，“你不觉得说出这话很可笑吗？我想怎么对方哥儿，你又阻挠不了。你不妨想想当年的事儿，和我说清楚。我可以只要你一个人的命。毕竟方哥儿也姓陆，名义上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黄氏许久的压抑，彻底被她激起，“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我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真觉得我不敢对你下手？”
陆清婉坐在蒲团上，看着黄氏抄写的歪歪扭扭的经文，上面还写了诅咒她早死的话。
“陆钰蓉死了，陈妈妈也死了，你真希望方哥儿和他们一样下场吗？倘若你能置方哥儿安危不顾，我也佩服你。毕竟能让儿子做替死鬼的人，万中无一。”
黄氏不肯信，“你突然跑来十方庵故意骗我说出当年旧事，拿我做筏子对付方哥儿？我是不会信你的。一定是方哥儿有了出息，开始找你算账。你便跑来诈我，想治我的罪。”
“对，就是这样。你一定是来蒙我的，我不信你，我绝不能上了你的当。”
黄氏有些疯疯癫癫。
陆清婉没想到她想象力如此丰富。
“就凭他，你觉得可能吗？如今整个陆家都听我的，包括父亲也听我的。即便方哥儿有意要你回去，你觉得陈姨娘会同意吗？李姨娘会同意吗？包括你亲自带出来的巧姨娘，是最不希望你回去的。”
“当初你被赶来十方庵，就是三位姨娘一齐下的手，我劝你还是醒醒吧！”
黄氏不停摇头，始终不肯相信她的话：“我不信，我要等着方哥儿来，你快走，我绝对不会信你的！”
陆清婉有些无力。
就这么自欺欺人？
“当啷”一声重响，牧尘把木箱扔了过来。
陆清婉下意识的转过头，温陌寒已经拿了薄荷香包捂住了她的脸。
“倘若不信，你就打开箱子看看。若再不信，我只能回去把方哥儿的人头带来见你了。”
不用黄氏自己打开箱子。
牧尘一剑就把盖子挑开。
漫天的腥臭味弥漫了整个禅房。
那熟悉的面孔，吓的黄氏天灵盖都要炸裂了。
可不等她怒嚎出声，牧尘一块棉布堵住了她的嘴。一直到她无力再喊出声音时，牧尘才又把棉布拿出来。
黄氏趴在地上不停的粗喘着，她期盼方哥儿来救她的期望，被彻底的击碎了。
一阵嘤嘤委屈的哭，黄氏声音弱如蚊吟道：“当年的事儿根本不怪我，是有人想杀你母亲，只是第一次下的毒，你母亲没死成而已。”
第184章 妹妹
陈妈妈的人头，彻底击垮了黄氏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她把能说的全都告诉给陆清婉。
而且黄氏所说，与翠巧说的相差不大，她也的确不知道是谁对陆清婉生母下的手。
“那时与你母亲来往最多的就是侯夫人，但她二人情同闺蜜，如胶似漆，也没有什么利益之争，怎么说都说不通，她为何要害死你母亲。”
“可你母亲那时已经病重不治，即便我不压垮最后一根稻草，她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黄氏的眼中空洞无比，好似眼前的陆清婉就是当年的前夫人，“你要找就去找那个想害死你的人，不要来找我。若不是他先下手，我哪敢动你？”
“这也怪老爷和我说过多次，你身体重病不能为他生子。他很想把方哥儿记到你的名下，从我身边夺走。”
“那是我的儿子！凭什么被你抢走？！既然有人想要你死，我便帮他一把又如何？你不要来找我。你千万不要再来找我，真的不是我……”
黄氏已经彻底的精神错乱，说话稀里糊涂。
陆清婉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又逼着黄氏说出当年与母亲走得近的几户人家。
黄氏说了一些，翠巧的单子上也提到过。
“对了，还有一个人。”
黄氏恍然响起，“当年侯夫人还有一个妹妹，每次来府上也会带着她。可那个姑娘也是可怜的，没等出了门子就病死了。你说会不会是她下的毒，被你母亲给找去了？”
“对，就是她，一定是她，我能说的都说了，你就放过我的方哥儿吧。”
……
黄氏语无伦次，嘴角都流下了血。
她已经被彻底吓破了胆，不杀她也活不了太久了。
温陌寒朝牧尘点了下头，便带陆清婉先离开禅房。
陆清婉执意要黄氏服毒而死，就像她母亲当年被毒死那样……
二人回到马车上，等着牧尘做最后收尾。
陆清婉看向了温陌寒，温陌寒说出他那位死去的小姨母，“实话实说，我对她根本没什么印象。因为我很小就进宫陪读，与太子殿下形影不离，侯府我也极少回去。”
“我母亲的娘家人，我几乎不理，当年提议我让出世子之位的就是他们。”
陆清婉也知道温陌寒不会骗她，“人也早就没了，想查也没得查。何况侯夫人与我母亲情同手足，你这位小姨母被她们当成妹妹护着，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若你想知道的更详细，我愿意帮你查一查。”温陌寒感到她情绪有些低落，大着胆子将她拥在怀里。
陆清婉顿时一通拳头捶过去，可捶了半晌，她手腕酸疼，温陌寒却被“按摩”的很舒服。
“发泄够了？不够可以继续捶捶右肩。”
“休想！不会再让你得意了！”
发泄一通，陆清婉的确压抑的心情松弛了些。
父亲要把方哥儿记在母亲名下，黄氏才动了杀心。
她突然想到温陌寒也是被逼让出的世子位，所以他和忠宁侯府情缘浅薄，与太子殿下更是贴心么？
牧尘很快归来，打断了陆清婉的思绪。
他将黄氏的遗物都交给陆清婉，陆清婉随意翻翻，发现一封方哥儿写给他母亲的信……
第185章 主意
信的内容挺简单。
让黄氏安心在十方庵修行，承认并洗涤过往的罪。不必担忧老无所依，待他闯出一方天地，会求父亲与大姐放黄氏一条生路，为她养老送终……
“为这样的儿子献出命，她也值了。”
陆清婉心底有一丝沉。
若陆锦方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她也不会在意。但这个弟弟的确瞬间长大，她不禁心中有一点愧疚的压力。
毕竟失去母亲的感觉，她铭心刻骨。
这次，她做了一回恶人。
温陌寒也扫了一眼陆锦方的信，“要不然去鹿峰书院，把陆锦方也杀了？”
陆清婉惊了，这个人的脑子里就不能换个字吗？
“方哥儿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他是无辜的。”
“他死不死，与我无关，但若因为他让你心存纠结，便与我有关。”温陌寒说的很认真。
陆清婉生怕他真的去动手，“我和他做不成好姐弟，也不想变成仇人。你还是把目光瞄准你们忠宁侯府，别来管我们陆家的闲事了。”
有牧尘收尾，二人也不必担心。
赶回城内还需要一个时辰，陆清婉劳累整天也有些困，倒在马车的靠枕上便睡了过去。
温陌寒守在一旁，闻着她身上传来淡淡的芙蓉花香，甚是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