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总管事陈伯早就摆好了席面,见众人入厅,弯身给大家见了一礼。
“陈伯用过午膳了吗?”楚若随手拉开椅子,望向陈伯。
陈伯摆摆手,回话道:“还没有,我先在这儿伺候完再去也不迟。”
楚国公哎了一声,大手一挥:“我们都有手有脚的,要你伺候什么,你先下去用饭吧。”
陈伯也不好再推脱,只得弯身又给大家伙鞠了一躬,转身便下去了。
这边,楚溪刚往楚若盘子里夹了点菜,那边的二人就已经开始准备拼酒了。
“你小子有好久没同我喝过酒了吧。”楚国公一撸袖子,豪迈的拿起桌上酒壶,“这可是上好的忘忧酒。怎么样,今日咱们爷俩过过招?”
季修允扶额叹息:“就只会拉着我,怎么不让楚溪也喝两杯?”
楚溪闻言轻笑,放下筷子,接过了酒壶给二人分别斟了满满的一杯酒,“在下不胜酒力,还是二位好汉过招得了,就别拉上我了。”
“对对对,楚溪他小时候我给他喝一杯就能直接让他睡一天,他娘没少揍我。修允你酒量我可知道,可别想赖。”楚国公话语间,一杯已经下了肚。
楚若望着满桌的佳肴,坐在一边欢快的埋头苦吃,十分努力的干饭。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楚溪又夹了一片鱼生放到她碟子上。
“哥哥还是别夹了,我一会儿还得赶紧吃完去抄书。”楚若瞧也不瞧他,眼睛只盯着碗里的菜。
楚溪被她逗的笑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又没让你今日就交上来,慢慢抄就得了,我是想磨磨你的性子罢了。”
“知道啦。”楚若耷拉着脑袋,很好,反正说来说去还是免不了要抄。楚若心里苦闷,恨不得想站起来问爹爹也讨一杯酒喝。
另一边的二人正忘我的轮番敬着酒,两人都较上劲了,一口一个的国公爷太子爷的。推杯换盏之间,已经双双都十几杯下肚了。
忘忧酒初入口时醇香浓厚,入喉丝滑,会给人以为是清酒的错觉,实际后劲儿很足。一杯下肚后,辛辣的感觉才会慢慢的泛上来,刺激的人忍不住要落泪。酒劲也大,大多人喝完后会大睡一觉,醒来后又多不记事,故此名为忘忧。
楚若吃的快,饱得也快。她放下筷子摸了摸肚子,瞧见一旁的哥哥还在慢条斯理的挑着鱼刺,又看向对面闹哄哄喝酒的二人,等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了起来。
楚溪注意到了,边望向她:“你若吃完了,就先下桌。这儿也没外人,不用你陪着。”
得了哥哥亲口允诺,楚若起身给众人微微施礼便出了荣华堂。
季修允眼睛都喝红了,不多时,他缓缓站起身,朝着楚国公直摆手的求饶:“不行了不行了,真喝不动了,再喝下去我今日恐怕都要在你府上借宿了。”
楚国公也喝的满脸通红,说话都说不利索,但也不轻易饶了他:“这一壶都没见底,你就喊不行。给我坐下接着喝!”
“真不行了,要想我接着喝,你就让我去方便一下。人有三急,解决完我才喝的下。”
楚国公哈哈大笑,挥了挥手:“你小子真是没皮没脸的,快去!”
季修允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望着季修允的背影,楚国公坐直了身摇了摇头,朝着楚溪感叹道:“我也真是老了,这才几杯就快醉了。想我年轻时在边疆,就算是最烈的白干,我都能一口干完然后去骑马打仗。”
“父亲也少喝几杯吧,注意身体,省的母亲过后怪罪。”楚溪一边吃饭,一边喊来飞云,让他去吩咐后厨准备几碗醒酒汤来。
刚出荣华堂,摇摇晃晃的脚步就立马就变得平稳了起来。季修允回头望了一眼,随后转头脚步飞快。
楚若一路走一路漫不经心的逛,心里盘算着下午不如先去母亲那儿玩会儿,然后再回去抄书。路过后花园时,被池子里的几条小鱼吸引住了。
她走过去,趴在池边亭子的栏杆上,朝下仔细看着水里游的悠哉缓慢的鱼,点评道:“嗯,偏瘦,还是不如我院儿里的养的好。”
应该是鱼食的问题,楚若正想着明天不然拿点自己院里的鱼食来喂呢,突然腰间一紧,下一秒整个人也跟条鱼一样被捞了起来。
淡淡的酒味充盈在鼻间,楚若睁眼一看,一张冷峻邪魅的脸正定定瞧着她。
“你吓死我了!季修允你喝醉了来耍酒疯了是吧!”楚若受到了惊吓,当即气的就想推开他。双手敲打在他的胸口硬硬的,推也推不动。
“我没喝醉。”季修允低头,两人距离就更近了几分,他的眼尾更加红了几分。
楚若一颗心狂跳,伸出一只手来推开他突然凑近的脸,大叫着:“离这么近干什么,全是酒味!”
“别叫,一会儿来人了。”季修允躲开她的小手,一手紧紧环绕在她腰间,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
手感比想象般中的还要好,软软的。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知道会来人还不快放开我!”楚若又气又羞,觉得这人肯定是喝醉了,要不就是疯了。
她鼓足了力气想推开他,殊不知这点力道无异于蚍蜉撼树,对季修允而言如同挠痒痒一般。只不过身体不痒,心头间倒是痒痒的,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爬一般。
就这么静静地抱了她几秒,季修允忽的放开了手,楚若没防备,差点又摔倒,吓的忙又主动抱紧了他。
耳边传来好听的轻笑声,楚若被他接二连三的戏耍,气的冒烟,抬头瞪了季修允一眼,理了理裙子扭头就想走。
“生气了?不是你让我放开的吗?”季修允拽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那也没让你突然放开啊,害我差点摔一跤。”楚若气鼓鼓的不看他,“你到底有什么事啊,没事我还得回去抄书呢。”
季修允抬头四处环视了一眼,没有人。
这个花园位于楚国公府后半部分。位置靠后,占地面积又大。平常负责修枝养护的下人们一般都清早就工作了,花园大活就多,活虽多但干活的人也多。一般一两个时辰就能打理完。而且现在正是午饭时间,下人们都去用膳了,所以来往都看不到人。
但以防万一,季修允还是拉起楚若的手就往园里更幽静的假山后去。
“你们府这花园着实不错。”季修允边走边点评。
“你到底干嘛呀,都跟你说了我还有事。”楚若吃不准他到底想干什么,低头望着腕间的手,这手有如镣铐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
走了几步,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楚若一个不防,又一头撞上了季修允的背。
季修允转头望着楚若,松开手,抬起替她整理了额间稍乱的碎发,然后十分满意自己找到的这个地方,转身便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他将楚若拉到自己身前,一双修长的腿在她两侧,隐隐的围着不让她走开。
“我有事要问你。”
“那你快问。”楚若有些许不耐烦的催着他,她心里明白,依季修允这性子,不问个清楚定不会轻易放走她。
“你昨日去酒楼,就你跟你侍女二人吗?”
楚若没想到他要问的会是这个,当即一愣,然后回答:“是啊,就我跟四书一起去的。”
“那怎么你们屋里有四盏茶杯,我可不信你会先礼后兵,给那个谢月和倒茶喝。”季修允轻哼了一声,觉得她没说实话。
见瞒不过他,“啊....是还有两个。”楚若支支吾吾。
季修允抬眸,眼光犀利的追问道:“是男是女?”
“男的,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大概不是本地人,其中一个长得还挺帅。”楚若老实回答,回想起白斯辰还不禁有些惋惜。
季修允望着她这样,不由吃味,一把将她拉坐到自己腿上,强迫她瞧着自己,“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还觉得挺可惜?”
这姿势令楚若十分难受,挣脱又挣脱不了,动也不敢动,心下也十分怪异,因为这动作亲密的不像是以她跟季修允现在的关系能做出来的。
“我哪有可惜,你到底干嘛啊,真不是酒喝多了吗?”楚若说罢抬手碰了碰他的脸,果然很烫。
被酒意熏红发烫的脸,突然感受到了冰凉的触感,虽然一瞬即逝,但也令他舒适不少,就当他是真的醉了吧。
“以后不允许随便见别的男子。”季修允望着楚若的脸,恶狠狠得不容拒绝。
发酒疯的人都是不讲理的,楚若点头连声敷衍:“知道啦知道啦。”心里只想着能快点离开。
“你要问的问完了吗?”
“还没有。”季修允见她急着走,突然就耍起了赖不想放开她。
“那你还要干嘛!”楚若也是没了耐性,又开始推搡着他。
“你上次及笄,我送你的簪子你怎么没戴?”季修允突然问道。
楚若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上次她及笄的时候,楚国公府办了好大一场的礼,宴席都开了三天。及笄礼上,楚若收到了许许多多的礼物,她挠挠头想起了季修允送的。
那是一支通体雪白的玉簪,精致剔透。头部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上面还有点翠的金丝缠绕,又缀着一颗十分罕见的粉宝石,更显娇俏。簪头有几条串着玉珠的流苏垂下,戴上迎风一走,会发出好听的声响。
楚若回想起这支簪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太贵了…我娘怕我戴着不小心弄坏,就让我给收起来了。”
季修允像是很不满她这个理由:“本太子送的自然都是好东西,有什么好怕的,弄坏了我再送你不就成了。”
“不是,你难道不知道送簪子代表什么吗?”楚若脸微红,这人非要自己把话说这么透吗。
她及笄的时候,也收到了另外几根簪子,不过那都是家中族亲的一些长辈送的,平辈之间收到的多是一些别的首饰珠宝什么的,唯有季修允送来了一支玉簪。
簪子都有定情之意,长辈送是因为她成年了,而同辈之间送,意义可就大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