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了。
车门打开,拉着行李、背着背包的好多乘客纷纷开始下车。
宋嘉木和云疏浅也站在了下车人群当中,少女嘴里含着糖,糖块儿在她嘴巴两边来回地滚动着,吃个糖都不安分。
直到宋嘉木再次像刚刚那样,牵住了她的手。
云疏浅口罩外的大眼睛明显睁大了几分,瞳孔稍稍有些慌乱,嘴里的糖块也安分下来,鼓在右边的脸颊处不动了。
没有挣扎,也没有忸怩,她就这样任他牵住她的手。
他的右手,她的左手,掌心贴合在一起。
那种整个人都完整了的感觉。
云疏浅乖乖巧巧地被他牵着,她可以把全身心都放在彼此牵住的手上面,不用去看地铁站的出口线路,也不用纠结从这里走到出口有多远。
比起上地铁时那短暂的几十秒,这次的牵手长达五六分钟,太过于专注在彼此牵着的手上面,云疏浅可耻地有了生理反应。
当然这跟男生的可不一样。
女孩子只会变软。
在这一整个过程里,云疏浅感觉不断地有电流从身体通过,从掌心传递到心尖儿,心跳也如小鹿乱撞一般,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好踏实!好温暖!
清晨微凉,她穿着裙子其实有点凉的,但这会儿小手却暖成了小暖炉,脑袋也是懵懵的,口罩下的小脸蛋都红透了。
像是一只被猎人抓住的兔子,软软糯糯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把手收回来才好。
等重新见到那片湛蓝色的天空时,她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出站了。
“手……”
云疏浅已经说不出硬气的话了。
“哦哦,我刚刚怕你丢了。”
宋嘉木适时地松开了她的手,一副自然地模样,其实他心里一点也不淡定,刚刚还走错了出口,好在云疏浅是懵的,倒也没发现他走错了。
再牵下去,我就真要丢了!
少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快速地收回自己的手,见他不像是故意的,那么她也就不追究了。
可恶,一定是因为她是手控,所以她才愿意让他牵!一想到他那么好看的手牵住她,她就心如鹿撞。
“没事吧,你的脸看起来有些红?”
“……口罩闷的。”
“那拉下来透透气?”
“不要,有没有一点防疫常识啊,猪!”
口罩可真是个好东西。
可以尽情地把脸躲在口罩里,享受那令人憧憬的暧昧在心上肆虐。
这才刚开始呢,就被他牵了两次手了,这要是五天下来,她的手岂不是要被他牵秃噜皮啦?
总之,云疏浅决定下一次再也不要给他牵了。
嘴里的糖块再次调皮地在她舌尖转动起来,离开了右边脸颊后,那个位置竟也被糖块腌得有些甜了,即便糖不在了,但还是能甜好久好久。
像是那只被宋嘉木牵过的手,一直暖到了现在。
……
苏南站非常气派华丽,设计风格是别树一帜的。
远远看造型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倒立‘工’字,加上古典建筑特色的装饰线条点缀,让整个车站看起来温婉大气,抓人眼球,有南北两个大广场,还有一条护城河,对面就是苏南古城。
在苏南站的三个大字前,云疏浅拿出手机,拉着宋嘉木一起合了个影。
“搞得像是我们从外地来这儿旅游似的。”宋嘉木好笑道。
“出发也要留念啊,这个是社团活动的开始记录!”云疏浅美滋滋地把两人的合照保存。
她最近花了好多时间,把两人从小到大一起拍过的照片全部都找了出来,单独存放好。
也不知道存着用来干嘛的,也许是想留着以后婚礼上放?像她参加她表哥和表嫂的那场婚礼一样,把这些回忆一张张放出来,就超级浪漫啦。
呸呸,我在想什么?我怎么会这么想??
两人准备的时间充足,有足够的时间去感受和对方一起出游的每一个细节。
“走啦,进去了。”
宋嘉木朝她伸出手,还想牵她,然后手背被她拍了一巴掌。
“你别老是想占我便宜,要是以后你老婆问你有没有牵过别的女孩子的手,你要怎么说?”
“别信口胡诌啊,我就只牵过你的手而已。”
“这就好,咱俩虽然没有天下第一好,但也从小一块儿长大,牵牵手也没啥,你老婆应该就不会怪你了,但你要是牵了别的女孩子,她肯定少不了收拾你的。”
“你对我老婆挺懂?”
“……女孩子都这样啊,我是为你好。”
“是是是,说话跟我妈似的。”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进站,宋嘉木背着两个包,她在他身边像只小鸟叽叽喳喳。
其实云疏浅是个话很多的女孩子,从小就这样,随着两人关系逐渐亲密,她也开始叽叽喳喳起来了,不损人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
云疏浅会说苏州话,苏州话也被称为吴侬软语,轻柔美,软糯婉转,这是她口音里的一部分。
进站比起以前要麻烦一些,要戴口罩、要测温、要验健康码行程卡、要提供核酸检测报告。
两人是网上购票的,现在没有纸质票提供了,直接刷身份证就行。
“我想要纸质票……”小姑娘瘪了瘪嘴。
“要来干嘛?”宋嘉木好奇。
“收藏啊。”
“你还有这癖好。”
“我觉得挺有意义的。”
“去窗口问问吧。”
宋嘉木和她一起去了窗口,终于拿到了两张有着各自名字的纸质车票。
票一到手,云疏浅的大眼睛都开心地眯起来了,美滋滋地把自己这张车票收好,还贪心地看向宋嘉木那张。
她也不说要,反正就是看着。
宋嘉木被她看得心毛毛的,只好主动问道:“那我这张你要不,送给你。”
“好啊。”
她一把拿过,跟她那张车票一起,收到了小钱包的夹层里面。
……
列车来了。
现在人不算多,宋嘉木还想装作不经意地伸手牵她,却被她滑溜地躲开了。
高铁的环境比起火车要干净整洁多了,座位都是面朝前方的,她走在前面,宋嘉木背着两个包跟在她屁股后面,她寻找着自己的座位。
“这儿!”
“你坐里面吧。”
订票的时候,她买的便是两人的连座,找到位置后,她就坐到了靠窗的位子上,宋嘉木站在过道,把背包拿下来举高放到行李架上。
这是两人座,宋嘉木坐下来之后,她就被围到里面了,没有陌生人,感觉很自在舒适。
宋嘉木把中间的扶手也放了下来,往她的方向挤了挤,两人的手臂贴着,她软软的,暖暖的,很舒服。
很少坐高铁,云疏浅显得很新奇,研究那个小桌子怎么弄。
“宋嘉木,你看看这个怎么弄。”少女发出了愚蠢的声音。
“这个卡扣是用来旋转的吧,你用来抠肯定不行啊。”宋嘉木示范了一下。
小桌子放下来后,她就把手机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点开地图软件,小光标就是目前的位置。
很快,列车启动,小光标也慢慢地移动了起来。
宋嘉木看着窗外,景色在一点一点地后退,加速的过程非常平稳,直到穿过了城市,视野突然就变得开阔起来,视线放在远处的山林和天空上时,感觉车速都好像变慢了。
而速度显示屏上面,已经两百八十公里每小时了。
以这个速度,抵达苏杭也只需一个半小时而已,他们刚刚坐地铁过来都花了半个多小时了。
云疏浅也看着窗外,她手里拿着自己带过来的水壶,水还是温温热的,里面泡着茉莉花瓣。
当窗户外有背景的时候,窗户上就会出现宋嘉木的倒影,他侧着头也看着窗外,在这倒影出现的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却又不约而同地看着窗户上的彼此,目光对视。
云疏浅先心虚地回过头,拧开水壶喝水。
余光瞥见宋嘉木还在看她,她便回头道:“你一直看我干嘛。”
“我在看风景。”
“没看我?”
“你也是风景的一部分啊。”
“嘁,这话可哄不了我。”
云疏浅看看手机光标位置,说道:“我们现在已经离家七十多公里!”
“这么快?”
听她说出来这个距离,宋嘉木就有一种离家越远,他就离她越近的感觉。
云疏浅也有这样的感觉,随着周围的景物越来越陌生,她就感觉自己离宋嘉木越来越近。
换了个环境之后,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干扰,曾经难以理清的情绪也变得清晰起来,感觉只要有宋嘉木在的话,她就像是背着整个苏南在旅行,无论到了哪里,她都有归属感。
云疏浅其实挺宅的,不然也不会取宅呆这个id,除了父母带她出去玩儿之外,她从没有跟别人出过远门,跟着父母时,就会有那种归属感,却没想到跟宋嘉木一起时,也有这种感觉。
很让人安心和踏实,可以全身心地放松在玩这件事上。
“宋嘉木。”
“嗯?”
“你要不要喝水?”
“好啊。”
宋嘉木接过她的水壶,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把自己的水给他喝。
当然他要是敢对嘴喝的话,肯定要被她揍。
宋嘉木隔空喝了两口,还喝进去一片茉莉花,他手指把茉莉花从嘴里捻出来:“这个还要放回去泡吗?”
“哎呀你恶心死了!”
“那我就吃掉了。”
“什么你都吃。”
“还行,有点老了。”
宋嘉木嚼嚼两下,把茉莉花吃下去了。
“你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儿?”她问。
“大前年国庆的时候,去了燕京,去看了升旗,然后还爬了长城,太多人了。”
宋嘉木说着,又问:“你呢?”
“唔,去过东京,初中毕业那年暑假去的,我爸妈去出差,然后带上我一起,看了七月底的烟火大会,烟花很漂亮!”
“原来你那个暑假去东京了?难怪我说大半个月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们搬家了。”
那段时间是宋嘉木和云疏浅关系的冰点,两人几乎见面都不说话的,那个暑假宋嘉木宅家里天天打游戏,偶尔也会看看对面的房门发呆,也不知道她考到哪个高中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去哪里,他也没发消息问她,她也没有发任何的空间动态,宋嘉木一度以为她要搬家了,当时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心想着和她也就到这样结束了。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也许是老天觉得他俩缘分未尽,在那个暑假的某天中午,宋嘉木和她开门遇见。
难以形容当时见到她的心情,他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跟她说了声‘早’,这都大中午了。
说完之后他又关上了房门,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刚刚开门是想要去做什么事,只是他还清晰地记得,那天他很开心。
到了高中之后,两人再次同班了,冰点的关系也有所缓和,至少不会再见面都不说话了,但也没好到哪去,斗嘴什么的是家常便饭。
总之认识她这十五年来,似乎把這辈子該走的心路都走完了一樣,有童年时的‘热恋’,也有青春时的‘冷战’,再到了现在,双方重新再把那分向两头的线聚拢。
回忆碎片拼凑成她现在的模样,在眼前逐渐清晰。
云疏浅愣了愣,哈哈笑道:“你是猪吗,好好的我搬什么家,你那天跟我说‘早’,我还以为你打游戏打蒙了,难道你才刚睡醒?”
“没有。”宋嘉木直到今天,也没想起来那天自己到底开门是要去做什么事。
“噢噢,原来你还记得啊,竟然连我离开了大半个月都知道?”
“你不也记得我那天说‘早’?”
“我、我只是觉得很好笑而已!”
“好笑吗好笑吗。”宋嘉木伸过手来挠她痒痒肉。
云疏浅憋着笑扭来扭去,拍他拍他。
宋嘉木收回手,得理不饶人的云疏浅趁机又過来挠他痒痒肉。
可惜还没挠两下,她的小手就被他抓住了,两只小手都抓住,他的掌心好烫,烫得她又开始心如鹿撞了。
“别闹,待会儿打扰到别人了。”
“那你还不放开我。”
“你不许打击报复了。”
“哼……”
宋嘉木这才松开了她,然后被她踩了一脚。
“那你手机里还有照片吗?之前你去东京看烟火大会的照片。”
“有啊,我都锁在空间里。”
云疏浅把手机拿起来,点开qq空间,宋嘉木看了看相册的日期,果然是那年她不在的时间拍的,只是她的相册是私密的,谁都看不到,他便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像是尘封的秘密被打开一样,云疏浅先侧着手机不给他看那些会社死的说说,直到打开了相册才给他看。
相片有好多,她穿着小裙子,跟父母一起,有一起吃的日料,也有烟火大会上那盛大的烟花,看到她四五年前的模样,宋嘉木还怪怀念的。
“云疏浅,你以前好丑啊。”
“……”
“……我的意思跟你现在比。”
这份迟到的分享,让云疏浅敞开了话匣子,跟他脑袋凑着脑袋,分享着拍每一张照片时的心情。
憋了这么多年,终于把这些照片分享给想分享的人了,云疏浅心情大好。
她退出空间,看了看地图。
“已经离家一百四十多公里了!宋嘉木,这是我们一起去过最远的地方了吧?”
“目前是的。”
宋嘉木严谨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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