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这段路,走的并不平静。
迷雾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几米之外的景物完全无法辨认,就连身边的狩猎队员,也很难看清具体容貌。
除了视野受阻,雾中传来的声响也让人提心吊胆。
灰色的雾气朦朦胧胧的,不知潜藏了多少危险凶兽, 每走几步路,总有一声声兽吼从迷雾中传出,传入众人耳中。
文应还好,沉毅的脸上没什么反应,只是握着骨矛的手紧了紧。
队伍中的几个年轻人可就没有他这样的定力了,有几声兽吼格外雄浑迫人, 他们脸色一白,几乎连武器也握不住了。
文应扫了他们一眼,骂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动静就把你们吓住了,真到狩猎的时候,又能派上什么用处?”
说完,他对着秦如生道:“狩猎队刚替换了些新鲜血液,有些小崽子还不成器,让你看笑话了。”
“不碍事。”
秦如生笑笑,他自然没有被那兽吼声所吓住。
什么兽吼,有九纹焱蟒吓人吗?
小场面,小场面。
又走了一阵,前方出现了一道陡峭的山坡。
地形弯曲成了一个高耸的角度,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经过严格的锻炼,很难从这种地形上攀登过去。
狩猎队的众人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文应率先登上,身手矫健, 丝毫不受这里的地形影响。
其他人也敏捷地一一跳了上来,仅有少数几个特别年轻的待在原地,等同伴上去后,再伸手将他们逐一拉上。
文应回过身来,正要去拉秦如生,却发现他已经好端端的自己爬了上来,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你有修炼在身?”
文应对着秦如生问道。
这种地形能够轻易攀登,肉体的力量必不可少,若不是凡人中的特殊训练人员,就一定是修炼者了。
“这也是我要问阁下的话。”
秦如生反问道:“看各位的身手,似乎村里狩猎队都有修炼在身,但又不太像......”
他所指的不太像,是文应等人手中握着的武器。
那骨矛骨刀固然是锋锐,但只是在凡俗的角度上来看。
若是以法宝的要求去看,它们的材质完全不足以承载灵力。
就是些普通的凡间兵器。
整个狩猎队中的人,都有修炼的灵力在身,但用的都是普通武器,看起来格外的不协调。
“修炼......嘿,你们外面来的,还不知道这片灰雾的诡异呢。”
文应轻叹了一声,道:“我们选择这种武器,自然有我们的道理。你尝试着外放一下灵力试试。”
灵力外放, 最浅显的灵力运用手段。
流火刀放出的火光, 凝结而成的云盾,都是属于灵力外放的运用范围。
秦如生不明所以,调动体内灵力,随手凝结了一片火云。
没有反应。
他轻轻“咦”了一声,似乎不敢相信,再次调动灵力,在身前想要唤出一道水箭。
依旧空空荡荡。
秦如生仍不死心,将灵力探入储物戒中,准备取出流火刀。
储物戒像一块石头一样,将他的灵力弹了回来。
这一次,秦如生的脸色郑重了起来:“灵力无效?”
不论他如何尝试将灵力放出体外,都如同有一道无形的障壁,将他的灵力给挡在了体内,无法外放。
这问题就很严重了。
三谷也走了过来,咬牙道:“是灰雾,我们的灵力无法绕过它的封锁。”
“这种灰雾不仅会伤害人的身体,需要用碧斛草来消解,它同时还会吸收一切灵力波动,我们不论修炼出多少灵力,都无法外放出来,只能用最基础的肉体力量对敌。”
文应的语调没有起伏,但秦如生却从中读出了深深的无奈。
明明有了灵力,走上了修炼之路,却被迫只能用肉体的力量进行狩猎,和那些隐藏在灰雾中的异兽厮打拼杀,争夺生存的权力。
这样的生活,他们一代代已经过了许久。
灰雾的这种特性,让秦如生想到了在永城的时候,真知会摆出的禁魔结界。
相比之下,似乎还是禁魔结界的效果更加霸道一些,直接将赵予笙等人的灵力与肉身一并封印回了凡人境界,甚至连暗中保护他们的宗门长辈也无法幸免。
相比之下,这灰雾只封锁了灵力的外放,肉体力量仍在,灵力还可以在体内修补伤势,已经算得上是很“仁慈”了。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别的事,问道:“各位都有修炼在身的话......你们的村子,一共有多少人?”
这个人口比例,秦如生算算似乎不太对劲。
凡人之中,千人万人也未必能出一个修炼者。
而眼前这个狩猎队就有几十人,按这个比例来算,他们的村子要有多少人?
几十万?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文应摇了摇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多,我们的修炼也不是你们那种吞吐灵气的修炼方式。”
他指了指身边缭绕的灰雾:“你看,这些灰雾无处不在,我们根本感应不到灵力。”
秦如生点了点头,他刚才也尝试过了,不但灵力无法离体放出,自己也无法感应到天地间游离的灵气。
换句话说,在这片灰雾之中,传统的修炼方式是无法炼出灵力的。
“那你们的修炼是......”
“到了村子,你就知道了。”
文应骨矛伸向前方,淡淡道:“穿过这片险峻的地势,村子已经不远了。”
说是不远,但依然走了一段距离。
直到周围的雾气开始逐渐变得稀薄,秦如生才意识到,或许村子真的近在眼前了。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这段雾中之行给他一种沉重的压抑感,如今终于可以稍微轻松一些了。
和他一样想法的显然不在少数,狩猎队中的几个少年都明显放松了下来,不复刚才的沉闷,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还没到安全地带,不可以懈怠。”
文应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沉声道。
仿佛为他的话做陪衬,他话音未落,队伍的最末尾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所有人悚然回头,急忙围了过去。
一名走在后面的少年手臂上鲜血淋漓,正捂着伤口缓步后退,佩戴的骨刀已经跌落在了地上。
而在他前方,一头凶兽正弓身蓄势,与赶来的狩猎队队员对峙。
它爪子上染着斑驳的鲜血,显然,刚才那位队员手臂上的伤口就是它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