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五日,宋景淮的腿已经完全能自己走着路了,不需要十三扶着也可以四处走动。
他现在也慢慢开始练上了剑,每天早上都要练上一个时辰,有时候鹿千漾离得远远的瞧着,心里也是忍不住发出惊叹。
这样谪仙一般的男子,竟然就在她身边,白衣黑发,眸色澄澈,身姿挺拔,又大抵是因着习武之人的缘故,面容看起来俊美里又多出来几分刚毅果敢。
早晨的日头是最不毒辣的,照在他的身上脸上,和池子里的水交相辉映着,看着倒像是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过来。”
宋景淮早就看见角落里偷看的鹿千漾了,却一直没有叫她,而是自顾自舞着剑。
或许像他这样的人也会想耍帅吧,帅而自知的男人真的充满了迷人的危险啊。这是鹿千漾反应过来以后心里的第一想法。
“公子。”鹿千漾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头上的流苏也跟着轻轻晃动。
“今日不习武吗?竟戴了流苏?”
鹿千漾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轻轻晃了晃脑袋,流苏这种用来禁锢女子的东西,确是充满了该死的美丽。
“谢公子关怀,今日不练了,打算出门找找有没有趁手的兵器。”
“你一个看起来这样温婉可人的小姑娘,怎么竟要独自去找吗?恐怕会吓坏了铁匠吧。”
宋景淮竟轻笑起来,十三隐在暗处,心里竟有些酸酸的感觉,他跟了宋景淮近二十年,从小便和宋景淮一块儿长大的,好像拢共也没见宋景淮笑过几次。
“那又如何,难道就只有男子可以进铁匠铺打自己想要的兵器吗?”
“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或许你可以先看看我替你找的。”
“十三。”宋景淮只唤了一声,十三就取来了一个实木的箱子。
“打开看看?”宋景淮看着两眼放光的鹿千漾,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好。”
鹿千漾打开箱子,里头竟然规规矩矩地躺着一根鞭子,倒像是皮的。
“是红狐的皮。”
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宋景淮提前回答了她的问题。
“好漂亮啊。”鹿千漾承认她确实有些痴呆了,实在是因为这根鞭子过于漂亮,通体的血红色竟然还散发着微微的光泽。
“你喜欢就好。”
宋景淮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竟然就那么伸手替鹿千漾拨了拨发间垂着的流苏。
该死,自己竟然做出了这样孟浪的动作,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宋公子!”
鹿千漾有些受惊,赶忙后退了一步。眼里浮上了些许警惕,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这个人。
尽管宋景淮长得真的很帅,尽管他此刻是自己的新“老公”,但是,长得帅的流氓也是流氓!
“你的流苏有些乱了。”
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蹩脚,宋景淮觉得自己只是下意识的解释,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十三叹了口气,随后又轻轻笑了一声,恐怕是王爷的心乱了才对。
“多谢公子。”鹿千漾拿起鞭子就要走,又回了头:
“真的送给我吗?如果我以后跟你吵架了你会要回去吗?”
鹿千漾是必须得问清楚的,这必须得是自愿赠与的东西才行,不然她拿着不安心。
毕竟想当初她上幼儿园时就有好朋友因为吵了架而讨要自己的东西的。
“把我星期二那天分给你吃的辣条吐出来。”
“把我妈妈上个学期给你买的那个文具盒还回来。”
鹿千漾实在有些害怕,也不知道宋公子到时候会不会跟她说“把我那天送给你的那根鞭子还给我”。
宋景淮有些失语,又轻笑了一声:
“既然是送给你的,那就是你的东西了,如何处置都是你的事儿,再与我不相干。”
“那便是最好的了。”
鹿千漾脚下生风,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宋景淮的视线里。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十三悄然出现在宋景淮身边,问了一句:
“陛下遣人来问,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城。”
“京城里现在是什么景象?”
“侯府里似乎打算为王妃大办丧仪,再上书陛下请求解除婚约。”
“她们就这么确认鹿千漾死透了?”
“先前是不确定的,所以才耽搁了近两月有余,中途已经派了五拨人来查探了。”
“这位李夫人倒是谨慎。”
十三应了一声,又接着答道:
“不过她们是不会想到王妃能直接遇见您的,也必然想不到您已大好。”
“她们会知道的。你去告诉鹿千漾一声,明日启程回京城,咱们赶在她丧仪那天回侯府。”
“是。”
十三应下,嘴角却已经挂上了不怀好意的微笑,看来有人要倒大霉了。
鹿千漾却有些不知所措,她实在没办法安定下来。
即将去到的侯府,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脸在她面前逐一浮现,不知道这些年来,她们过得怎么样。
自然是好的,李夫人统管全家,自然是事事顺心。唯一让她不顺心的鹿千漾也被她派出的杀手取了性命,她当然是事事顺心。
鹿千漾生出许多恨意来,这一晚她感觉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和她达到了共鸣。
她下定决心要为她报仇。
又突然想到宋景淮那张脸,他说:“你的流苏乱了。”
鹿千漾不得不承认,在那一瞬间,她的心里确实有莫名的悸动,只是,儿女情长的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实在不是最重要的。
天盛王朝的天下,是宋家的天下。这是鹿千漾这两个月来对原身记忆的一次次复盘之后得出的结论。
他姓宋,身边又都是围绕着这样厉害的人物,少不了就是什么皇亲国戚。
鹿千漾额角跳了跳,想起来自己以前看过的一部剧,有个女孩子说“我宁愿嫁与匹夫草草一生,也断不入宫门王府半步”。
后来她还是嫁给了王爷,却是相知相许。可有多少皇家的男子能做到像电视剧里一样情深不自抑呢?
她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伸手摸了摸里衣的口袋,里面还放着风药师给的瓷瓶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想来风药师给的东西是不会错的。
明天,就要回京城了。
鹿千漾这一夜睡得不算踏实,宋景淮也久久不能入眠。侯府的各位都是睡得极为香甜的,可是也只到今晚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