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霞光从天边破晓处跃起,数道人影形成虹桥翩然而来。
腰配君子剑,醉仙葫芦,手持百花篮的仙人广袖纷飞踏云,乘鹤而来,如莲鱼层层绽放霞染天边,更有人乘羊,牛,海龟等各具儒家特色的动物。
没有见过世面的裴舍妄抬起头:张大着嘴惊呼出声:“哇,好多人啊!他们就不担心掉下来吗。”
“胖鸽,为什么他们的衣服不是青就是白啊?”
看得脖子有点酸的白锦白了他一眼后,耐心为他解释:“绿色代表废墟中盛开的希望,白色代表撕破黑暗的黎明。”
裴舍妄似懂非懂地点头,已经幻想出自己穿上那身衣服时会有多风光。
主持升学大典的于夫子用古板严肃的声音念了一遍参赛的诸多规矩,例如不能使用传音符等其他法器符箓,不允许利用契约妖兽,芥子空间里神秘人的帮助,不允许在考场上做出任何不雅举动,不允许发出噪声………
全部念完后,升学大典正式拉开序幕。
听得头昏眼花的裴舍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泛起困泪的眼睛,将包裹扔给尚未化形而满脸怒气的白锦,满脸认真与严肃:“兄台,我把它交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地对它,知道吗。”
“我不求它大富大贵,只求它能有片遮风挡雨的瓦片就足以。”
“去吧去吧,就你这破包裹里面还能有啥什么宝贝。”白锦心里默默吐槽,而且谁想不开会偷你蛇皮。
第一场试:文试。
文试的考场地点在云梦不知处,险山峰山脚,四旧荷花坞等三个不同的区域。
前来参加考试的广大学子们要先进行第一轮的抽签,将顺序打散后由夫子带领到各自的考试地点。
抽到四旧荷花坞的苏翘翘刚进入考场,就见到前面的傻子正单手撑着腮帮子,一双桃花眼亮得吓人,晦气的是这人的位置还在自己前面。
还不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的裴舍妄正畅想着,等他考进贤游小庄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夏夫子。
告诉她:“我喜欢你,我能不能和你做朋友。”
很快,身着曲裾深衣的师兄师姐们走了进来,一人点香,几人放卷。
雕莲鱼跃的木制书案逐渐透明化,能清晰地看见书案下的鞋底花纹,这是仙家防止有人作弊而想出的对策。
苏翘翘拿到试卷的第一眼,眉头高高攒起,目光停留在:【恭者不侮人,俭者不夺人。】而凝住。
虽然家族早就请了夫子为她教学,她也自认对儒家典故信手拈来,可是当真正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眼前一黑。
很明显,其他人也和她一样被出题人难住了。
苏翘翘以为坐在前面的傻子肯定被难得抓耳挠腮时,谁料抬头一看,就他下笔如有神和周围格格不入。
沙沙的落笔声在空旷的考场中格外显眼,也像拿着镰刀的刽子手压近那根名为紧张的弦。
最令苏翘翘感到恐惧和诧异的是,他连看都没看,一分钟一个答案,就跟吃糖豆一样。
难不成,他是个藏拙的天才。
捏着笔杆的苏翘翘想到这个可能,呼吸一滞,随后是强烈的攀比心,胜负心。
此时完全看不懂上面字符,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裴舍妄正拿着毛笔在上面乱画一通。
其他人都在被出题人难得抓耳挠腮时,他心里满是不屑,不是很简单地用毛笔把白纸涂黑吗,他们怎么那么笨啊。
还好他是个大聪明。
考场中发生的一切,正被现场直播给休息室内的几位夫子观看。
有一个夫子摸着山羊须,忍不住摇头:“那个小辈倒是……”
“格外的与众不同。”
“做题那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会做,病急乱投医。”另一个夫子不屑道。
随着青铜鼎上的香即将燃尽,还差几个大题没做的苏翘翘见到裴舍妄已经换了个姿势睡觉,胸腔像堵了一把火,烧得噼里啪啦。
又碍于每个人的座位四处都设有结界,为防止不会做题的考生偷看其他人试题而做了模糊化处理。
“考试时间结束,停笔!”声落,执钟敲响。
若是在不停笔,继续作答者,将被视为成绩作废。
苏翘翘交卷走人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裴舍妄的试题。
黑乎乎的一团,完全看不清里面所写,原是仙家书法为了防止在未出成绩前,会流露出他人的成绩。
苏翘翘并不知道这回事,她只觉得前面相信他是个天才的自己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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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鸽我出来了。”白净脸颊画有几条墨痕的裴舍妄在执钟敲响的时候,就像是完成了某种神圣的任务,胸腔中荡起一道豪气。
“嗯,考得怎么样。”躺在树底下的白锦打了个哈欠,将准备好的葫芦扔过去。
接过葫芦喝了一口水的裴舍妄砸吧砸吧下嘴,又摸了摸下巴,拉长着脸语重心长:“这水有点深,我怕你把握不住,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白锦:???不是,他就只是想要问你一句考得怎么样而已。
走出考场的苏翘翘路过裴舍妄身边,鄙夷道:“傻子。”
被骂的裴舍妄等人走远了,才气得涨红着脸骂道:“你才是傻子,坏女人。”
很快,随着文试结束后,已是午时。
贤游小庄为前来参与考试的广大学子们,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饭。
午饭是一颗水灵灵的桃子和一碗紫菜蛋花汤。素菜是醋熘土豆丝,炒西葫芦,荤菜是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个大鸡腿。
听说贤游小庄里的伙食都是这样的,而且每天都不重复,裴舍妄觉得也不像那些人说的那么糟糕,最起码不是吃辟谷丸。
他端着午饭找到一棵树底下,正准备美滋滋地享用午餐时。
“我听说今天岛主和夏夫子也来了。”
“夏夫子和岛主真的是配一脸,完全配得上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
“而且我听说当年夏夫子以女子之身登入贤游小庄时,已是能气死祖宗的决定,别说还废除不许女子,妖精入学的古板规定,这中间无论夏夫子做什么,岛主都是一脸支持。”
“天,这要不是真爱,什么才是真爱。”
“夏夫子和那个什么岛,岛主才不配呢!你们不要瞎说。”在啃鸡腿的裴舍妄雷达一动,顾不上将嘴里的米饭咽下去就张嘴反驳。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配。”被反驳的年轻学子满脸嫌弃地将喷到脸上的米饭擦掉,真脏。
裴舍妄:“反正我就是知道。”
“你别理他,像他这种对夏夫子心存妄想的魔怔人,没有上千也有过百。”
“谁是魔怔人了,你们就是在羡慕我。”裴舍妄将鸡腿往嘴里一塞,抱起过长的衣摆就追着那道青衫背影跑去。
竹林疏影,浅金折阳落了一地斑驳。
“夏夫子!”
“我,我能和你说一句话吗。”
听到有人喊她的夏棠之转过身,衣袂在半空摆动的弧度都像是计算好的。
转过身的夏棠之对上一张因跑得过急,气息尚未喘匀,鼻尖伈出几颗汗珠的少年。
少年肤色本就绸白如缎子,又嫩得一掐,能掐出满水的水。
被心上人盯着看的裴舍妄脸蛋爆红,大脑一片空白竟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手指头紧张地搓着衣袂。
眼见夏棠之的眸底逐渐浮现不耐,裴舍妄闭上眼,大喊道:“那个我相信夏夫子才不会喜欢岛主的,那些话我希望夏夫子听见了也不要生气和相信。”
“他们就是一群爱嚼舌根的长舌夫,不是个好东西。”
“他人妄言,我为何要在意。”夏棠之眉眼疏冷,拂袖转身。
在抬眸,竹林簌簌何处寻青衫。
“啊,怎么就走了啊,我还想要和你多说几句话。”裴舍妄眸子失落的垂下,不过想到今天遇到了夏夫子,又喜滋滋地伸出手指头,一个字一根手指头数着。
“一,二,三,四………”
到了后面发现手指头不够用了,就是:“夏夫子刚才和我说了好几个字的话呢,今天真是快乐的一天。”
刚走远没多久的夏棠之,远远见到了今年负责审题阅卷的子思,子明等人正满脸焦灼地寻找着什么。
眼尖的子明见到一抹青罗衫,立刻欣喜地快步走去,又在半米外站定,行礼后且说明来意:“夏师叔,刚才有一个考生交了张黑卷,此事弟子不知如何处理。”
“夏师叔请看,这便是那位考生所交之卷。”子思取出裴舍妄所做之卷,一张纯黑的纸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虹光。
子明补充道:“子明与子思师兄不知道此试卷是考生不小心打翻墨砚所为,还是他觉得试题出得过于简单亦或是反之。”
夏棠之收回眺望荷池三两叶的视线,将视线移回那张五彩斑斓的黑的试卷上,语气极淡,像初冬的第一捧雪:“不是自大狂妄之辈,便是愚蠢至极。”
“那依师叔看,应该如何打分?”这就是他们商谈了许久,一直久居不下的原因。
“丁次等。”
“子聪明白了。”既然争执不下,为什么不在接下来看他到底是真材实料还是虚假草包。
很快,当午饭时间结束后,早上的长老开始宣读第二关的规则。
第二关爬山,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爬到山顶的人就能参加下一轮,时间为十二个时辰。
说是爬山,并非是普通的爬山,上山的路上他们会安排机关兽作为埋伏,除了机关兽还有不小心就会一脚踩进去的五行阵。
卷翘纤长的睫毛轻颤的裴舍妄接过木制令牌,一头雾水。
“这块令牌是在你们遇到危险后,只要捏碎就会有人安全的带你们出去,同时捏碎令牌也代表自动丧权。”笑得一脸阴险的长老顿了顿,在他们要发问的时候,这才继续。
“比赛途中,允许抢夺,毁坏他人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