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08
夜晚的操场并没有开灯，有的只是不远处昏黄暧昧的路灯，还有天上洁净皎皎的峨眉月。
等他磕巴地说完这句话，顾卓弋发现苏潋笑了起来。
月亮落在他的眼睛里，让他的眼睛像闪耀又浩瀚的星空，不远处朦胧的灯光好像给苏潋的脸庞加上了一层滤镜，让他看起来柔柔的，自带着因老天偏爱而独独赋予美人的氛围感，顾卓弋已经掉进这一幅画里。
苏潋并没有察觉什么，他的眉舒展开来，侧着头，眼角瞟向顾卓弋。
“快乐，我要的快乐就是你要牺牲你自己，让我开心啊。”苏潋的语调慢悠悠的，带着一些漫不经心的悠扬洒脱，也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这句话里有多么的霸道和无理。
他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个人的想法，因而可以在这个人面前肆意的挥洒自己的任性与蛮不讲理。
“怎么样，你还要继续履行你的承诺吗？”苏潋身体转了个圈，一前一后变成他面向着顾卓弋。
他的头发早上刚刚洗过，乌黑柔顺的头发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一个小小的银圈。发尾微微带着一点卷，这样小小的卷蓬松地贴在他的脸颊上，让他脸颊柔嫩的软肉显出一丝丝的婴儿肥，让他即使说着这样的话也看起来是软而天真的。
“你好霸道。”顾卓弋看着他。
“废话。”苏潋抛了个白眼，看着顾卓弋看向他的目光，刚才脸上的随意亲近倏忽又收了起来。
“那你以后也会当我是朋友的吧？”顾卓弋为刚才那一瞬间，为自己似乎看到的月光下那个活泼的苏潋而惊喜。
他忽然想到有一段时间网上很流行的夏目溯石的‘今晚月色真美’那句话。他曾经想过那样的场景，那么美的月色，应该会有一个又大又圆的月亮，有不停闪烁的星星，应该会和今晚的月色一样美，就算今晚的月亮不圆不大，可是它明亮柔和，可以落在苏潋漂亮的眼睛里。
可他还来不及多想，就看到苏潋又背过身去，急忙追了上去，连声问：“会吗？会的吧？”
顾卓弋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可总会有一些怎么都想要达到的目标，现在看到月光下有些柔软又精怪的苏潋，就总觉得自己最近念念不忘的事情要成了。
“这么想和我成为朋友？我脾气又古怪，又想要随心所欲，也不体贴，对你可能还会很没有耐心，这样也可以？”
苏潋突然停住身体，对着顾卓弋端详几秒后，伸出手指在他额角那里轻轻抚摸了一下。
“还有这样。”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像夜晚那般慵懒，动作也是那般流连而迅速。
顾卓弋因为那柔软而冰凉的手指呆在原地。
“如果这样你也愿意，那我可不会留情的。”
苏潋说完话就继续向主席台下的黑暗走去，这是他们要出去时必经的路。
顾卓弋摸摸自己的额角后，再次迅速追了上去。
“我愿意的，我脾气还不错。”
顾卓弋确定地回答，苏潋伸出顾卓弋喜欢又担忧的细长手指比了个ok，而后，两人一前一后，影子却交叠地走向不远处亮着路灯的大道。
———
周五就是国庆，苏潋他们周四只有上午有一节课，这样的排课，他们今天下午就可以回家。
崔浩东和王海一个订了晚上的飞机票，一个订了晚上的火车票。
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假期以及表达未来长达七天的思念之情，大家决定下午去南门吃一顿饭，之后就各自出发回家。
“潋儿—你国庆节不回家吗？”崔浩东趴在椅背上含着根不知道哪捡来的棒棒糖问，“你的床单被罩我看见一个星期就洗一次，累不累啊？”
他看着苏潋又在阳台收他的床单被罩，大大咧咧咧开嘴就说，主要苏潋一般还是手洗。
“习惯就还好，你的被子我国庆用不用我帮你带出去晒一晒？”苏潋带着叠好的床单回宿舍。
“我潋儿真体贴，嘿嘿。”崔浩东闻言，就起身蹭过来，“给我潋儿吃棒棒糖。”
他还恶心吧啦地抽出自己嘴里的棒棒糖，作势就要喂给苏潋。
“滚滚滚，你恶心谁呢，警告你哦，不许油腻我潋。”正在地下叠衣服的王海听见他这一番矫揉造作，出声抗议。
崔浩东却没有理王海，而是嗅了嗅鼻子。
“被子好香，潋儿你洗的真干净，你要是个女孩子，我肯定没日没夜的追你，呜呜呜呜，我想要香喷喷的老婆。”
“草，崔浩东你真的好油，快给我起开，别污了我潋。”王海终于没忍住，站起来锤开崔浩东，“还有老顾，你好了没有，上厕所上半个小时。”
“王海，你的被子我也给你拿出晒吧，等国庆回来暖和些。”
他们这边被子一般不会潮，但到底七八天没人住，被子一直叠好放在床上，等他们回来晚上睡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冰凉凉的不舒服，而且也会有味儿。
“呜呜呜，我们潋儿，海哥没有白疼你。”
王海也扑过来抱住苏潋，一副开心的要晕过去的样子，勒的苏潋紧紧的。
“你们干什么呢？”正当王海抱住苏潋撒野的时候，顾卓弋从洗漱间出来了。
他洗了个头，正拿大毛巾擦着。
“我就是抱一下我潋儿。”王海干巴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干巴巴：“你干什么洗头啊，你今天不回家吧？”王海松开苏潋问顾卓弋。
“不回。”顾卓弋坐在自己位置上擦头发，“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挺热闹啊。”
“当然是因为我们潋er啊，真不愧是称霸我们校园表白墙的男人，真的是人美心善。我们潋儿要帮我们晒被子，等我回来就能睡到暖乎乎的被子啦，虽然不像潋儿被子那样香喷喷的，但暖乎乎也很好啊。”崔浩东爬回自己床上，整理了一下被子。
顾卓弋听完，就头顶着毛巾转头看向苏潋：“我有一样的待遇吗？”
苏潋和顾卓弋的床铺是挨着的，顾卓弋的椅子是靠近梯子这边，这样导致两人现在的距离就很近。
顾卓弋还往苏潋这边探着身子，苏潋看他一副等在开饭的大狗狗模样，忽然来了兴致，他也俯下身体，在顾卓弋耳边说：“你猜？”
说完，他拍拍顾卓弋的肩去了洗手间。
王海看完他们的互动，在旁边多嘴：“老顾，这两天你和我们潋儿的关系有了进展啊。”
顾卓弋还在为刚才苏潋的两个字苦恼，为什么只有自己是这样的答案，听到王海的话，不甘心地说：“他就会捉弄我。”
他总是不知道苏潋的下一句会是什么，下一个表情会是什么，他无法掌握苏潋，他说一句话，自己就要思索很久。
“那你是想要他不理你还是想要他捉弄你。”崔浩东坐在上铺看热闹地问。
“你猜。”
———
一直去了烧烤摊，顾卓弋还皱着眉看着苏潋。
“就出来吃个饭，你还洗个头换个新衣裳，这被烧烤摊一熏，这不就全都又废了。”崔浩东看着顾卓弋白色半袖黑色短裤，还有脚上穿着他也很想要的a锥，就非常的不理解：“你该不会是想出来钓几个小妹妹吧？”
“我就说你骚里骚气的今天。”王海也补充。
苏潋一边拿纸巾擦桌子，一边竖起耳朵。
“哎呦，看看我们顾哥这头发，这丝滑，不是有那句话嘛，就是洗头那个。”
“哈哈哈哈哈，那不是女生才会吗，就是见重要的人才洗头什么的。不过在男生上也通用，老顾，你这，啧啧啧。”说着，王海他们又哄闹地嘘起来。
“你们两傻逼闭嘴，再多说一句话，这顿饭的饭钱就你们出。”顾卓弋一直注意着苏潋，看见苏潋的耳朵尖颤了颤，又觉得很可爱，又觉得自己丢了丑，为旁边这两个不看气氛的二货生气。
‘好的顾哥。”
“收到顾哥。”
“噗哈哈哈哈。”两人说完，又一起哈哈哈笑了出来。
听见笑声，顾卓弋桌下的腿焦躁地晃动了一下。
察觉到这一动作，他也跟着噗得笑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苏潋总觉得顾卓弋像大狗，很憨，总能引起他某些恶趣味。
“随便你们怎么说吧。”听到苏潋的笑声，顾卓弋感觉自己心忽然就轻了，又有了兴致去研究今天吃什么。
看到顾卓弋明显的，突然放松的神态，苏潋捏了下刚才擦过桌子的纸。
他忽然意识到，顾卓弋的情绪，似乎真的会随着自己的态度而改变。
那天他意识模糊不清的时候，心里升起一个能让他不那么痛苦的念头，可当清醒之后，他的大脑又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做。
就像人类看到可爱憨厚的狗狗，基本都会心生喜爱。就算是曾经被狗咬过的人类，也只会避着狗走，会有害怕，会讨厌，可再看到无杀伤力的小狗，也还是会觉得可爱。
他明明知道，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依靠，所以他要好好的。他不应该沉湎于过去，他最好要成为书里那样的四有青年，这样的自己不应该做出格的事。
顾卓弋，他知道这个人本身没错，可是当他对顾卓弋笑的时候，曾经的经历痛苦又会像小虫子一样时不时啃咬他的心。
就像现在，那些带着恶意的黑色光点，不断侵蚀他的意识，让他快乐，又让他痛苦。
他总要做出选择，选择这突然的快乐还是一直的压抑憋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