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叶如言颤抖的手指指着厉皓延,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怎么也没料到,在自己费了许多力气找到这里来,他却没有丝毫的感动,还是这副弃世的态度,连陪伴的机会都不曾给她。
“没什么。”厉皓延故作无所谓的抖了抖肩膀,麻木着一张脸,冷冰冰的说:“我说了,分手吧!不要再纠缠我了!”
说罢,他转身就往前走,那般的决绝,连一个回眸都不曾给她。
叶如言急了,她费尽辛苦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自暴自弃的,而是为了解决问题的。
“你凭什么说在一起就在一起!说分手就分手!”她尖叫着,奔跑着就追了上去。
她奔波了一晚上没有休息,也没有好好吃东西,身体上本就不舒服,眼下一跑动,她更是觉得头晕眼花,眼前一黑就摔到了地上,膝盖刚好磕在沙滩里的一块小石头上,石头陷进了肉里面,擦破了皮,鲜血淋漓的痛。
她情不自禁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听到了她吃痛的叫声,厉皓延的心像是受到了重击一样,连忙回过头来,却对上她受伤的沾满小沙子的伤口。
他如此的爱她,她一个皱眉他都觉得惊天动地,看到她受伤,他下意识的走上前去,可刚一迈开脚步,却想到了自己。
她现在受了伤,若是他走近了,招惹触碰了她,病毒入侵,那…这个结果是厉皓延坚决不能承受的,顾不上心里的疼,他连忙就站定了脚步,收敛了心痛,重新恢复了冷漠的情绪。
“这点痛都受不了,还谈何陪伴?还谈何照顾?”他故意讽刺的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容:“叶如言,我不需要你的开解,你还是赶紧回家,做你的千金娇小姐吧!”
说罢,他扭头就走,他身高腿长,还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叶如言看着便是焦心,他这个人怎么总这么霸道,真当她看不透他内心里的煎熬吗?
“厉皓延!”她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顾不上膝盖上的伤,加快速度就跑了起来,一
边跑,一边吵吵嚷嚷的喊道:“厉皓延,你到底在怕什么呢?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好好的在一起不行吗?生病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按时吃药按时看医生,做好隔离措施就行了,这又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呢!”
“呵!”厉皓延停下了脚步,重新扭过头来看向了叶如言,讽刺的呵了一声:“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轻巧,这病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人人谈虎色变的不治之症呢!不说别的,就说刚刚,如果我们在一起生活的话,你摔了一跤,或是你不小心割破了一个口子,我又该怎么办?这个后果你想过没有?”
他满脸的痛心疾首!看着心爱的女人为他痛哭流涕的模样,他何尝不想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可是…
“叶如言,你太感性了!可在疾病面前,我们不应该感性,而应该理智的对待啊!”厉皓延双手插兜,竭力的做出一副看起来还比较轻松的姿态,深吸了一口气,说:“叶如言,如果你真想帮我,让我没有后顾之忧的话,那就帮我带好两个孩子,我会把公司交到你的手上,只要公司好好的经营,不发生意外,保你们母子三人好半辈子舒服无忧是没有问题的了!”
“那你呢?”叶如言眼泪都已经泛滥,沙哑着嗓子,啜泣的说:“厉皓延,你是为我才变成这样的!你要我不管你,你还要把财产都给我,你这个样子就跟交代后事一样,让我怎么甘心?让我怎么安心?”
叶如言哭得很伤心,仿佛这辈子的眼泪都要在今天流干净一样,厉皓延看着,何尝不觉得心疼?可是…
他狠下了心,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张泪流满面的脸,面无表情的开口:“就这样吧!就当是我欠你的吧!我欠你那么多,一命还一命吧!”
说罢,顾不上叶如言的哭喊,他再次转身。
他的心已经有些不舍,有些动摇了,他也是真的不敢再停留了,他怕,怕再纠缠下去自己真的会缴械投降,毕竟他从来就抗拒不了她的魔力,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要求。
叶如
言急了,腿上受着伤又追不上他,尖叫着就吼道:“厉皓延,你不听我的是吧?行,公司谁爱管谁管,孩子谁爱管谁管,你要出了什么事,我立马就跟着你去,反正你说得对,活着的人才最痛苦,你都敢狠心抛下这一切,我为何又不敢狠一次?”
叶如言的话,深切的震撼着厉皓延的心。
当初那场火灾之后,这几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午夜梦回的时候噩梦醒了多少次,又有多少次跑到这个海域来发泄咆哮,其中的酸楚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可以想象,若他不在了,叶如言会跟当时的他一样痛苦,不,应该比以前的他更痛苦,毕竟,他一直都以为叶子言是意外去世,还心理负担那么重,而自己,却是因为她…
厉皓延的心,像是被巨大的搅拌机搅拌着,碎成了无数碎片一样,他多想停下来,停下来好好的看她一眼,抱住她,为她擦干净眼泪,然后和她一起去看医生,可是,艾滋病又不是一般的病。
无药可救,传染一个死一个,传染两个死一双。
“我明白你的心情!”眼泪顺着厉皓延苍凉的脸颊不住的往下掉,他哽咽着,喃喃的开口:“可是,我真的不能任性!为了你好,也为了我自己,分开是对彼此最有利的决定!你不用看着我去死,我也不用看着你难过,更不会影响孩子们的身体健康,这样,很好!”
他的拳头握得很紧,他真怕,怕自己撑不下去了,会不顾一切的拥她入怀。
叶如言从他的话里察觉出一些不舍的情绪,她止住了眼泪,顾不上别的什么,她快步的跑了过去,从身后拥住了他,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死死的拥住了他。
“你说的,我心里也都明白。”她依恋的抱着他,她满是泪痕的脸颊贴着他高大清瘦的背,缓缓开口:“那我也只跟你提最后一个要求,就当是我求你,你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确诊了,就按你说的,我心甘情愿的放你走,如果没有,那…你就再也不能离开我了,好不好?
”
其实,她是绝对不可能放开他的手,无论他是好,还是坏,她只是想找个借口,想再多留他一会儿,好找机会想其他的办法而已。
感受着身后女人柔软的颤动的身体,脑子里不可控制的回想起昨晚他们温柔相拥,他们亲密接吻的那一幕,厉皓延恍然间想起,他在自己都还未弄清楚的情况下就碰了她,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其他的隐患。
的确,他不该贸然离开,不该在事情还未安排好的情况下就丢下她一个女人离开。
或许是因为爱吧,又或许是因为对生的渴望,厉皓延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个时候化为了浮云,他回头,对上了叶如言眼泪婆娑的脸,满满的都是心痛,半响没说出话来。
见他终于愿意停下来听她说话,叶如言心中一喜,着急的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我们先去医院检查,说不定不会这么不幸,也许没有传染,好不好?”
厉皓延有些犹豫,却又有些为难:“作为公众人物,两个孩子的父亲,这样的事,你叫我怎么说得出口?”
其实,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对未来的担忧,对汪曼妮的愤怒,其中也有一些,是觉得丢人,不敢去检查,无法面对可能出现的结果。
“如果你觉得本地的医院不好,那我就陪你去外地的医院,无论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我始终都陪着你,好不好?”叶如言将厉皓延的手抓得更紧,言语里是不容置疑的架势。
厉皓延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抬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当时是什么情况,当时我身上又有多少伤口,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叶如言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她一头扎进厉皓延的怀里,死死的圈住他的腰,拿自己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耍赖皮的说:“你必须得答应我,你绝不可以再推开我,如果你再推开我的话…”
说到这里,叶如言顿了顿,盯着自己受伤的膝盖,又说:“如果你再拒绝我的
话,如果不能陪你一起死,我就陪你一起病!”
厉皓延皱眉,脸色变得特别的难看:“你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叶如言捉住厉皓延的手,贴着自己的胸口,抬头对上这张爱恨交织了数年的脸,无比认真的说:“还有几个月我就三十四岁了,我向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厉皓延,你最好别拒绝我,要不然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叶如言心跳强劲有力,眼里也闪烁着灼灼的光芒,对上她晶亮的眸子,感受着她坚决的力道,厉皓延那颗飘忽的心,再一次的臣服。
轻轻抬手,动情的抚上了她的脸颊:“你这又是何苦呢!”
叶如言没有回答,她身子一歪,再次撞入了他的怀抱中。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味道,双手依赖的圈住了他的腰,她觉得自己就像陷入了困境中一样,在层层迷雾中,她找不到前路,唯有抱着他,才知道什么是永恒。
最终,一番吵闹之后,是厉皓延败给了叶如言。
他们手牵手,开始往回走,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厉皓延几度想甩开叶如言的手,或许是心理作用吧,哪怕明知牵手不会传染,他还是不敢触碰她,生怕有什么万一。
可是,她却像早就察觉了他的心思一样,早有预料的牵住了他的手,稳稳的牵着他,怎么也不肯放。
厉皓延急得手心里都是汗,却挣不开她的力道,又或许,他潜意识里根本也不想挣开。
转眼间,就到了车前,叶如言掏出了车钥匙,放在了厉皓延的手心里:“喏,还是你来吧,出门在外,没有个男人可真不行!”
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语,厉皓延又是长叹了一口气,抬手,又是爱怜又是无奈的摸了摸叶如言头顶的发丝:“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所有一切的后果,你都能承担吗?”
叶如言推着他便往驾驶室那边走,自己从另一边上了车,扭头看向身侧男人俊美却也灰败的侧颜,绽放了一朵最为完美的笑容:“你放心,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