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总,叶小姐来了。”
金卫熟悉而又生疏的声音,打断了叶子言的遐想,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和厉皓延是真的过去了。
而今的她,不再是厉皓延的女人,上他的办公室来,只要也需要预约,需要通报。
或许有一天,她连他的办公室都没法再进来了吧,叶子言腹诽的想。
门开了,叶子言收回思绪,迈步走了进去,而金卫也细心的帮她带好了房门。
她迈着僵硬的步子,每一步都仿佛行走在刀尖上似的,而坐在尽头不远处老板椅后的那个男人,更是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想她是真的没出息,这个男人都那样伤害了她,可是再见他的时候,她仍然会紧张。
可是他呢?他根本就没有抬眼来看她,仿佛眼里根本就没有她的存在似的,相信再过不久,他就真的能视她如无物了。
这样想着,叶子言走到他的办公桌前站定,手指轻轻的敲了敲他的桌面,那个男人仿佛这才意识到她的存在似的,抬起了头来。
昨天才见过面,所以叶子言再见厉皓延也没什么恍如隔世的错觉,正面看过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冷厉,只是他眼角还有嘴角的淤青,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身上一套黑色的商务西装将他整个人修得气场十足,剑眉星目,一双黑眸依旧深不可测,抬头看着她,薄唇微抿的幅度是她所熟悉的。
“什么事?”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与她多待一秒都是浪费似的。
厉皓延嘴上在笑,放在桌下的左手却是使劲的捏着拳头,故作平静的。
他心情其实是很郁闷的,昨天和厉皓楠打过一架之后,他一直就很郁闷,第一次的反思自己,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犯贱了。
所以今天上午,汪曼妮打电话哀求自己说她生病了,家人也都不在的时候,或许为了逼迫自己忘记叶子言吧,他就答应陪她去医院看看,结果还是找不到感觉,不说正牌女友了,他连胳膊都不肯给她勾一下。
不久前,当手机
响起来,看到那陌生的号码,他是诧异的,接通了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又是兴奋的。
这么久了叶子言还记得他的号码,这让他很受用,可是她打电话的语气,又让他很担忧。
他几乎可以预感到,她找自己准没好事,或许没过多久就是一阵血雨腥风,所以,内心里再是无法遗忘,他也逼迫自己冷一点,不想让任何人看穿了他真实的感情。
什么事?看着他那无所谓的态度,叶子言勾着唇笑了一下:“厉总,我放下成见来找你,当然是大事。”
厉总?如此的生疏?厉皓延承认,他的心还是被伤到了,他沉默着,久久的没有回答。
叶子言的话久久得不到回应,她抿着唇,同样也沉默的对峙着。
半响,厉皓延薄唇微动先打破了沉默,面无表情的说:“什么事就直说吧!”
到了这个时候,叶子言也意识到客气是没有用的了,她不应该拐弯抹角,而应该简单粗暴,从前他最爱自己的时候,苏梦锦从中作梗他都能忽略过去,现在他们的感情早就耗没了,若是自己还拐弯抹角,他一定不会说实话。
叶子言没有说话,低头从包包里面拿出一叠纸,这是从陆英容房间的床上搜集来的,她把这些东西直接拿出来放到他的跟前:“厉总,这是在我妈的房间里找到的,还有很多这样的,我怀疑这件事事有蹊跷。”
一贯冷静沉着的厉皓延听到她的话之后也有几分怔忪,但是很快,他就恢复过来了,抬头看着她:“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叶子言沉着脸,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的说:“我查过家里的监控,也问过佣人的口供,暂时查不出什么,但是,根据以往我对付你的烂桃花的经验,我觉得眼下唯一跟我有仇的还想对我下手的人,除了汪曼妮,再没有别人。”
叶子言说话的时候,厉皓延一直没有插嘴,只偶尔有一点点的表情波动,一动不动的看向她。
叶子言说完,短短的几句话
,像是耗光了全身力气一样,只是提着包包的手背上已经被她绷得青筋四起。
整个办公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人开口的沉默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压抑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厉皓延才伸手将那桌面上的广告纸拿到手上,随意翻着,而后笑了出来:“就凭着这几张广告纸,证据呢?叶小姐,你说的这些,我也很同情,可是没有证据的事,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他双手交叠,言语间不无揶揄之意,叶子言却忽然觉得非常的委屈。
她明明就站在那办公桌前看着他,明明是居高临下的优势,可是心却从未这般的低贱。
“我找不到证据,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她声音很轻,顾不上其他什么仇恨,这一刻她只能放低了身段。
男人不说话,只又沉默的看着她,僵硬静默的气氛中,男人一双锐利的眼就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对着她的心直直地刺进去。
“我真的没有办法。”叶子言双腿一软,眼圈泛红,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双手趴在了那桌面上,委屈的低喃:“我没有证据,可是厉皓延你要理解我,我不可能让我妈冤死。”
厉皓延却只觉得可笑!
这女人话里话外都觉得汪曼妮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可是实际上呢?除了今天这一次,这半年他都没有和她单独约会过,这样的关系,什么都算不上,汪曼妮又何至于自甘下贱铤而走险去做这种事?
“不要认为人家当初举报了你就对你怀恨在心,据我所知,汪曼妮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厉皓延目光重新放在了那广告纸上,可他出口的话语,那亲昵的语气,再一次让叶子言鲜血淋漓。
她觉得厉皓延的态度就是那带了倒刺的刀一样,刚刚狠狠捅入她的心尖,而后又拔出来,带起一片的血肉模糊,很痛,可对着那伤口,却又无处申诉。
“为什么?为什么要护着她?你就那么相信她?”叶子言沙哑着嗓子,泪水夺眶而出。
她不知道
自己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因为汪曼妮,因为母亲,还是因为厉皓延的态度!还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压力太大,她心里难受的很,连态度都不由自主的失控。
她不再觉得自己是在求厉皓延,她觉得厉皓延本该为她着想揪出真凶,她觉得他只是在护着汪曼妮而已,一如从前护着苏梦锦一样,越是这样想,她的情绪越发的激动。
她瞪着他,狰狞着脸,满身的歇斯底里:“是她,一定是她,厉皓延,你一定要帮我把这件事情查清楚,这是你欠我的。”
厉皓延顿了顿,将那些东西一张张对折起来收入抽屉,挑眉看向她,淡漠道:“我欠你什么了?你亲自说说,我欠你什么了?”
叶子言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间竟然尴尬得无言以对,忘了言辞。
厉皓延退后一步,淡漠的眸子盯着她,冷笑:“出卖我的是你,和男人牵扯不清的是你,做事不干净利索惹来这么多误会的也是你,我从未主动伤害你,我亲手将你从沼泽中拉出来,结果你还反手咬我一口,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欠你什么了?”
这些话他原本是不想说的,可是他忽然觉得叶子言就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叶子言原本还是歇斯底里着的,可是这一刻她忽然就平静下来了,她后悔了,后悔了自己的冲动。
是呀,他们都没有什么情份了,她还大刺刺来找他新女朋友的茬,这不是找死那是什么?
“我明白了。”她木然着一双眼,脸上的表情如他一般,冰冷冷的没有半分颜色。
此刻,她何止是脸色冷啊,她现在整个人都是冷的。
她早就知道的,他恨她,也早该明白的,他恨她,可是为什么还要来自取其辱呢?
她只觉得今天办公室里的这一切,就好像是被人在大冬天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冷到脚,心也是冷的,她只恨自己若是没有来过就好了。
“打扰了,厉总!”她背转身,原本是快步往外走的,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
她没有回头,就站在那儿,声音不大不小,却果断决绝:“厉总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你我恩断义绝,互不相干。”
他恨她,她也恨他,她不会再奢望着他的呵护他的信任。
就算从前爱过,可是哪怕割肉剔骨,她也一定要把他从心底里连根拔起。
说罢,她迈开脚步,又一步一步向外走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到身后厉皓延的声音。
“这件事我会去查,你妈妈毕竟是孩子的外祖母,我不会坐视不理。”
她听到了,却没有停留,他的敷衍,她已经不稀罕了。
叶子言一开始是缓步走着的,到后来,出了那扇门,她拔腿就开始飞跑起来,她一秒都不愿多待下去了,她怕自己真的会失控。
叶子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厉氏集团的,在门口站定,抬头,她微微眯眼看着头顶的阳光,今天天气不算好,云层遮蔽了些许太阳,却还是将她的眼睛刺得发疼。
马路的边上车来车往,她站在那边上,满脑子都只有厉皓延刚才说的那一句:“我欠你什么了?”
是她傻了!昨天他去找自己,她还真以为他会愧疚会同情自己的。
叶子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别墅的,跪在灵堂前,看着正上方母亲的遗照,她只觉浑身发冷,手脚一直都在发颤。
是她没用,母亲死了,死得很冤,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她可以依靠的人,更没有了能留在她身边的和她血脉相连的人,可她却不能给她一个公道。
叶子言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跪了多久,直到夜幕慢慢降了下来,她踉跄着起身一步一步回到楼上卧室,又看着那满床的广告纸时,铺天盖地的恨意席卷了她,她浑身充斥着仇恨的红光,她拳头死劲的捏着,牙齿咬得嘎吱响。
在她夏日的天气,她却无端的寒冷,她横躺在床上,脑袋疼得都快炸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直到眼睛发酸。
恍惚间,她出现有了一个主意,有了一个拼死一试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