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的瞳孔有过一秒的退缩,随即又恢复如常。
你这样的女人?阔别两年,发生了那么多无可挽回的事,他们之间,竟然落到了如此一步。
不但不再相爱,甚至反目成仇。
沈言知道像厉皓延这样的男人,强大而又执拗,夺回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她也没有在这个弱势的时候与之抗争到底。
她沉默的抿紧下唇,后退一步,说:“厉皓延你说得对,像我这样的女人是不配拥有孩子的,你放心,我会强大起来,强大到让我的孩子光明正大的回到我怀里来。”
说着,她稍稍后退了一步,手一扬指着电梯的方向,木然的说:“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请回吧!”
厉皓延没想到他们的吵架竟以如此结局散场,他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尖锐,但看着沈言油盐不进的那张脸,他又着急,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剥开她的心。
“沈言…”他放柔了语气,上前一步,想要两个人开诚布公的坐下来,把话说清楚。
沈言却像是遭遇危险似的猛地退缩了一步,瞪大了眼睛望向厉皓延,哑着嗓子道:“我很累了,你走,你快走开!”
看清了沈言眼里的排斥之意,厉皓延也没有再在这里坚持,既然沈言回来了,这之后他就有的是时间,一点一点的把他们之间的帐算清楚。
“你休息吧!我走了!”厉皓延说着就迈开了脚步,仿佛多待一秒自己会反悔似的。
沈言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她的心还有些空空的,却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而是立刻的开门进屋。
她从包里拿出钥匙,正在扭动门锁的时候,厉皓延的脚步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他顿在原处,头也不回的说:“沈言你给我等着,我们有的是时间一一周旋。”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强势,而又暴躁易怒,他对她,永远都是命令和通知的语气。
从前的婚姻中,沈言也为此纠结过,但因为他对她好,她也只能忽略这一茬。
可现在,她说不出的厌恶。
她蛰伏了
两年,带着目的重新回到这个城市,不是为了被侮辱被受气的。
她顿住脚步,猛地回头,对着那一抹背影,语气高昂的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她开门进屋,将那一抹背影隔绝在门外,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最真实的想法,瘫倒在门背后,说不出话来。
在回来之前,她无数次想象过她和厉皓延的第一次见面。
她想要以商业精英的方式出面,她想要以霸道女总裁的方式出面,她还想…可是,厉皓延却不按理出牌的打破了她既定的规则,在她最最疲惫劳累的时候,将她所有的勇气击破,溃不成军。
“沈言。”她似乎听到身后猛烈的拍门声,是的,死缠烂打这就是厉皓延的风格,却没想两年后他一点都没变,被苏梦锦那样的女人调教过,他怎么半点长进都没有呢?
沈言没有理会,只打开了音响,将音乐放到最大,然后自顾自的拿了衣服去洗澡,她是真的累了。
一边洗澡,一边听到音乐声里模糊的男人声音,沈言第一次体会到,有钱真好,这一层就住了她一个人,也不觉得扰民。
一想到钱,她的脸色立刻又沉了下来。
当初被那个人所救,她真的很意外,她一直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的,却没想他只是换了个身份重新发家而已。
那个人很有钱,他用了最好的医生,最昂贵的药,将沈言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那一次车祸,沈言几乎去掉了半条命,那人用昂贵的药续着她的命,养了一年,她活过来了。
接着,那人也给她找了老师,教她做生意,以她的名字开公司,一年后,公司渐渐步入正轨,而她,也该是回报那个人的时候。
她回海市来了,那个人想要什么,她就得帮他做到什么。
沈言洗完澡出来,临睡觉的时候关掉音乐,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厉皓延想必已经走了。
她也没有过多为此事纠结,抹好保养品,吹干头发,重新沉入了睡眠中。
她是真的很累了。
这一觉,睡了
很久很久,第二天傍晚才算睡醒。
醒来后,她又洗了个澡,连出门吃饭的想法都没有,只打了个电话:“喂,苏拉,我不过去公司了,你把文件给我拿过来,过来的时候顺便给我带点吃的过来。”
……
门外,厉皓延已经等了一个晚上又一个白天,他的四肢早已经麻木。
听到她的那个电话,他晃了晃神,最终确定,她这一次回来的确是停留,而不只是路过。
她开了公司有了事业是吧,很好,以后有的是碰面的机会!
在感情上,她不肯臣服,在商场上,她总会低头求饶的。
这个时候,厉皓延已经完全忘记了鹿死谁手的那句话。
他只知道,她还活着,好好的活着,以后他也有的是时间与她周旋,这样就很好。
厉皓延踉跄着起身来,在地上坐了太久,起身的时候双腿发麻差点摔倒,撑着墙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离开的时候,厉皓延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眼那从未打开过的门口,有些自嘲的笑笑。
从昨晚进屋到现在,那个女人从未打开门看看,仿佛从不关心他还在不在。
她是真的不爱他了,不关心他的一切。
厉皓延以为自己真的会恨她,痛恨她的出轨,可直到此时,眼眶泛红的却还是自己,湿热的感觉,滋润着早已干涸的眼球。
他揉了揉生疼的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走入电梯中。
……
苏拉过来的时候,带来了新鲜的饭菜还有水果。
沈言美美的饱餐了一顿,再回书房,苏拉已经将文件全部都分门别类整理好了。
“沈总,这是接手HN所需要熟悉的文件,还有HN成立以来所计划的第一个项目的资料。”苏拉微笑的说着。
沈言翻了翻,稍稍看了一眼,然后停了下来:“你先回去吧,我看完会通知你的。”
苏拉顺从的起身,问:“那,沈总什么时候正式去公司?”
沈言想了想,答:“等我这边做好准备吧!”
苏拉走后,沈言又看了会文件,然后视线落在了窗外。
HN成立以来想要的第一
个项目,便是海市新政府大楼的招标。
她从资料中得知,政府项目有内部消息是要包给厉氏集团,招标会只是个流程,可到底还没有官方宣布。
所以沈言一定要插一手,拿下这个项目。
她真的很期待,若厉皓延看到当年那个软弱女人,成了与他抢生意的对手,他会怎么着!
……
当金卫拿着文件袋进来时,厉皓延已经连抽了半包烟了,办公室里尽是香烟的味道。
他比以前能抽烟多了,这几年身体也常出毛病,金卫常劝他,他不理会。
金卫的脸色,被厉皓延解读为,复杂。
“把你查到的,全告诉我!”他不淡定的扬声道。
金卫有点为难地看着厉皓延,他这样的反应,叫厉皓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心,隐隐地不安起来!
他徒手掐灭了手中的那支烟,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里,厉声说:“她身上还有什么秘密,说吧!”
金卫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决心,喃喃开口:“厉总,据可靠消息,一个月前大张旗鼓开张的HN公司,对,就是在招标会上与我们厉氏对着干的那家公司,该公司的总裁,正是太太。”
“啪!”
金卫话音刚落,厉皓延失手掀翻了桌上的杯子,杯子落到地上应声而碎,厉皓延的脸色也难看得几乎滴出水来。
他阴沉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金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板,你别激动,事实确实如此。”金卫冒着杀头的危险,硬着头皮,一字一句的解释说:“太太的确就是HN总裁,我查不出她还有什么别的背景,但我可以确定,她如今的身份,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她声势浩大的明显是冲着您来的…”
厉皓延脸色呆呆的,身形晃了晃,本能地摇着头,“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我们还有着孩子,怎么可能要成为敌人?更何况她也没有这个本事!金卫,你的消息是不是又有误?她那双拿画笔的手,怎么可能拿来在商场上战斗,舞刀弄枪!”
厉皓延激动地反驳
,脸色铁青,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金卫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可事实如此,他颓然的摇摇头:“厉总,这是真的,我没有必要骗你!”
厉皓延表情瞬间垮了下去,灰败得仿佛遭受重击了一般:“金卫,政府项目,我们不要了吧!既然她要,那就给她吧!”
“厉总,你疯了!”金卫大声的吼道,似乎要将他骂醒:“厉总,那个项目我们已在筹备期,投资了十多亿,如果放弃的话,会失去合作伙伴的信任,会与很多的供应商反目成仇,会让厉氏的地产公司在海市范围内影响力大打折扣。”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厉皓延喃喃的念着,接手公司这么多年,从当年的厉氏企业到后来的锦延集团再到如今的厉氏集团,他努力了那么多年,才到今天这一步,可沈言回来的第一件事,竟是要与他对抗。
厉皓延的样子十分吓人,他的双手也在不断的颤抖,骨节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她,真的有那么恨她吗?
“厉总,这个项目,我们不能放弃!”金卫咬牙,缓缓的摇头说:“厉总,我懂你的心思,但为了厉氏上下那么多号人的饭碗,这一次的项目,你也坚决不能让,即使要让,也是下一次。”
厉皓延没说话,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又爆发,一把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都扫了下去,尖叫的吼道:“不可能的,这不是她,她没有这个能力,她不可能这么做,她不可能与我作对。”
“厉总你别忘了,太太从前在蒋明成的手下都能活得下来,两年前,太太在生着病的情况下也能拿到冠军,这就说明她自有自己的本事,只是看有没有机会发挥出来而已。”虽然明知这样会被记恨,金卫还是硬着头皮说着。
“不可能的,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厉皓延狰狞着一张脸,大声的吼道,声音颤抖,完全疯了似的。
金卫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如今厉总受伤了,他需要时间去消化。
金卫悄悄地将资料放下,走出办公室,带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