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李焕禹和谢心心夫妇来的时候,我们俩还有郭萝西正在吃已经迟了这么久的早餐。是马尔法接的电话,装作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是你母亲,”她通知郭萝西,“她就在楼下,我现在接她上来。”
郭萝西一拍大腿:“可恶,早知道不给她打电话了。”
我说:“我们干脆给你扔到楼下大厅得了。”
马尔法微嗔:“别听他的,他只是开个玩笑。”然后摸了摸郭萝西的小脑袋瓜。
门铃叮当响起,我站起来应门。这么多年的时光岁月也没有冲刷掉谢心心的容貌。她比以前更加成熟艳丽了些,眼睛还是总眯成一条缝,笑容有点迷人,但也仅此而已了。她的个头比女儿郭萝西要高,性格也要更温和一些。
她露出微笑,向我伸出手。“新年快乐呀。真是好多年没见了,能够重逢真是太好了。这位是我先生——李焕禹。这是银智存先生,是老朋友了。”
我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心心。”然后我又跟李焕禹握了下手。他的手很细,很符合小白脸这个形象。他大概比谢心心年轻个三四岁,身材挺拔,皮肤不自然的白皙,穿着十分讲究,扎着领带,头发用发胶定型。
他表现的十分礼貌。“第一次见面你好,银智存先生。很高兴认识你,久仰大名。”他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文质彬彬。谢心心催促他换鞋,我们一起进了客厅。
一番介绍过后,谢心心先是为突然的来访向马尔法表示歉意。“我实在是很久没跟智存见面了,一定要来打个招呼,而且我知道逮住我们家小鬼头的唯一方式,就是亲自给她抓回去。”她微笑着转向郭萝西:“宝贝,你最好先把衣服换好。”
她的宝贝郭萝西塞了满嘴烤面包,奶油炼乳还沾在嘴唇上,她丝毫没有淑女形象,两条小瘦腿乱蹬,满嘴嘟囔着什么,好像在表达不满。
饭团冲着谢心心摇摇尾巴,谢心心蹲下摸摸狗毛,夸它是条很可爱的狗,然后问我知不知道她前夫郭楠特可能在哪里。
“不知道。”我回答。
她继续逗着狗玩,饭团上下来回跳跃,她不知道在给谁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说:“他疯了,郭楠特真的彻底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玩失踪,难怪警方一开始都在调查怀疑他。”
“一开始?那现在呢?警察们不怀疑他了?”
她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我。“你没看今天的新闻吗?”
“刚起来,还没有。”然后我歪头看到桌上一如往常送来的早报,全新的报纸没有褶皱,还没有被翻阅。
“是一个叫肖思远的家伙杀了她!他是个混上海当地黑帮的,还有点地位,他以前是朱雅丽她的情人。”
“那警方现在已经逮捕他了?”
“还没有,不过应该就是他干的。但愿能赶紧找到郭楠特。唉,沈鸿锐真是一点都不肯帮我的忙,他说他不知道郭楠特去哪里了,这说出来我是真的不信。他是郭楠特以前最信赖的助手,我敢肯定他们一直都在保持着联络。你觉得沈鸿锐说的话能相信吗?”
“他是郭楠特的助手。”我说,“但不是我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他们关系究竟怎么样。”
“我想也是,唉。”她坐在沙发上,朝我不着声色的靠近了一点点,“你可别卖关子,我有一大堆话想要问你。”
“那先来一杯怎么样?”
“什么酒都行,只要不是基安蒂或者波本酒就好。”她笑着,“我喝完这俩就开始反胃。”
我走进厨房调酒,马尔法正在和李焕禹讲一些金融方面的话题,听起来像是在尬聊。郭萝西还在假装吃那片烤面包,谢心心继续逗着饭团玩。
我调了杯苏格兰威士忌加苏打水,坐到谢心心旁边,她接过酒杯品了一口,然后开口说:“你女朋友真的让人羡慕。什么时候结婚?”
“你知道我很喜欢她就够了。”
“呵呵,智存,你告诉我实话。你觉得郭楠特真的精神不正常吗?嗯……我的意思是,不正常到必须去医院接受治疗的程度。”
“这我怎么会知道?”
“我很担心孩子们。”她叹气说,“老实说,我已经不怨恨他了,当初我们离婚的时候他对我们所做的一切,我现在都可以当作已经忘记了。但他得考虑一下自己的孩子吧。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我真的很担心。他,他要是精神不正常,他可能一分钱也不会留给这可怜的孩子。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不,”她突然语气坚定地说:“我想找他好好谈谈。”她双手拽住我的胳膊,“你一定能够联系到他。”
我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是不愿意帮我吗?智存,看在以前的交情上,帮帮忙,我们以前可是朋友啊。”她明亮的大眼睛温柔可怜地看着我,看来郭萝西的姿色一大部分是来源于她母亲。这时的郭萝西坐在桌边歪着头,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们。
“心心,你可就放过我吧。”我说,“整个上海能有几百个所谓的私家侦探,你去随便雇一个不就行了,方便又省时,我早就回归我老本行了。看似风光的侦探工作实际上让人心力憔悴。”
“我知道你不干侦探了,但是你……唉,算了。郭萝西这孩子昨天晚上是不是喝的烂醉如泥的?”
“也许烂醉如泥的人是我才对,她可能还好吧。”
“你不觉得她是个漂亮的小丫头吗?”
“跟你一样。”我说,“我一直都觉得你们很漂亮。”
她简单思索了一下,然后说:“智存,她还只是个孩子。”
“那又怎样?”我反问。
她突然笑了,然后转头向她的女儿:“郭萝西,去把衣服换回来吧。”
郭萝西这时候还在一脸闷闷不乐地,嘴里嘟囔着重复说,自己下午不想跟着两个不喜欢的人去来回走亲访友,这是在浪费生命。
这时,马尔法过来提议,下午就让她们留下来吧。
这一家三口的眼睛里不约而同的闪烁着什么东西,但意味又貌似各不相同,这瞬间的一切都被我捕捉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