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店老板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得出的绝望信息——对方果然还是记仇了, 想要让他画地为牢,他早该知道的,从对方搜寻那个叫小咪的东西已久的那件传闻里就该明白对方有多记仇, 又有多眦睚必报。
他简直头皮发麻, “不……不要了吧。”
“怎么?你想忤逆我?”
岑言怎么可能让这个绝佳诱饵跑了,哪怕是给对方来一记物理昏迷,他都要把对方留下来。
具有压迫力的话配上那个青年伸手探进斗篷中的动作,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方因为自己的拒绝而不悦要对自己下手了啊!
包子店老板一个激灵, 惶恐地连忙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就坐这就坐。”
虽然对方最后十分识相,但是坐的距离离他比较远,不过看在他状态栏自带的buff上,岑言原谅了对方失礼的行为,毕竟王身边的位置也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两个人一同在花坛上坐了一下午, 期间岑言开着后台玩俄罗斯方块,一下午抓了七个不认识的人头气球,以及两个路过的川上富江。
除了这些以外他发现相同的怪谈灵异可以关进同一个怪谈球,回头找师父一号拿一下川上富江吧, 这样还可以空一个怪谈球出来。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光线逐渐暗了下去。
岑言终于觉得这效率有点低了, 他回过头看向一旁兢兢业业坐直近乎要成为雕像的npc,“喂, 你这招怪事的能力好像也就这样啊?”
被迫坐在这里遭遇了一下午怜悯目光洗礼的包子店老板,开始反思起那个青年是不是在以这样一种酷刑报复自己, 听见这样一句话他忙不迭地顺着说道:“那一定是因为有您,所以那些怪事都不敢靠近我了。”
“这样啊……”岑言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你坐在这里, 我埋伏在不远处, 看看会不会有怪事找上你吧。”
包子店老板:……
【救,我快笑死了】
【包子店老板:救救我救救我】
【包子店老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邪门事已经解决,造谣的罪魁祸首也已经抓到。两件幸运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幸运,又给我带来更多的幸运。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无处不在的白学家!(恼)】
【这何尝不是一种新的惩罚呢?(悲)】
【这一波,这一波是杀鸡儆猴!岑言在大气层!他看似是想守株待兔捕捉怪谈灵异,实则是为了警醒路过的人,告知他们乱造谣的下场!】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被蒙在鼓里】
岑言起身走到了花坛后面继续玩俄罗斯方块,他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近乎要变成雕像的npc,发现无事发生时又继续调出后台。
在打了近一个小时的俄罗斯方块后,岑言再次没耐心了,看起来这个npc真的就只对应布偶人一个怪谈,对方说的什么招怪事,大概率也只是那个怪谈灵异搞出来的事情而已。
岑言看了看天色,还是觉得广撒网比较有效率,只要在横滨多跑几遍,他绝对能抓满剩余的六个怪谈球。
阴雨天没有黄昏,虽然此刻没有下雨,但空气中仍旧弥漫着湿意,岑言回忆着恐怖片里事故高发地带。
无论是幽暗小巷,还是破旧房屋,就连狭窄桥洞里他也没放过,可惜的是这些地方都没有任何怪谈灵异存在,完全干干净净。
岑言遗憾地从桥洞里爬回桥上,刚准备打开商城使用万能的钞能力买个什么怪谈气息探测器,余光却忽然注意到河面漂着一个像是人头一样脸朝下的后脑勺,大团驼色的布料在水面上散开,像是一把扇子。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这绝对是河中扇子人怪谈!
岑言从背包里摸出了怪谈球,对准那东西的后脑勺使用了一击携带buff加成与怪谈之王问号数值力量加成的投掷。
试图用怪谈球打出高额暴击伤害然后直接捕捉,毕竟现在天气这么冷,这个游戏又这么写实,下水跟对方搏斗怪麻烦的。
如果一击不成的话,他就只能捡石头多击几次了,实在不行,商城还有物理学驱鬼圣器——加特林。
出乎意料的是他一球砸过去后,那东西一边吐着泡泡一边沉了下去,只留怪谈球在水面上伴随着波纹晃动。
逃跑了?!
岑言大为震撼,没想到那东西血条还怪高,这样一下都拿不下对方!这得是个超S级啊!
岑言抬脚踩在栏杆上,刚准备跨过去跳下河跟他的超S级怪谈搏斗,虽然不想下水,但是既然是超S级别说下水了,下火海他都愿意!
谁能拒绝一个稀有度是超S级的怪谈伙伴呢?!
然而还没等他翻下去,一只瘦削的手从水下伸出,一把握住了漂在水面上的怪谈球,紧接着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探了出来,对方半张脸都被濡湿的头发遮住,从身形来看像是一个人。
人形!能挨他一砸!这绝对是超S级!再不济也是个S级!这肯定没跑了!
被砸的太宰治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周都没有任何人影,唯一的人影在……
他抬起头缓缓跟那个在桥上跨了一半栏杆的青年对上视线。
一时之间气氛分外凝固。
那个青年的视线跟他对视了一瞬间又看向他手里握着的那个“凶器”,随后表情缓缓不善了起来,就连周身的气势也开始变得恐怖。
对方迟迟没有动作,在岑言以为眼前这个超S级怪谈感受到他的恐怖而退缩想要卷球逃跑时,对方突然发出了一阵极其熟悉的声音。
“等等,岑言,是我。”
太宰治原本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用石头砸他,刚刚那一下直接把他从恍惚沉溺状态里砸了出来,甚至差点让他在河里呛死,猝不及防之下呛了好几口河水半天才缓过劲来,虽然他很想死,但是这种被人用石头砸晕溺死的死法未免太丢人了!
在缓过劲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砸他的东西居然摇摇晃晃地漂在水面上,这看起来不像是石头,倒像是什么其他东西,出于好奇心和不知名的恶趣味,他想着先伸出一只手握住那个砸他的凶器,然后再慢慢探出头吓那个砸他的人一跳,结果发现砸他的那个人居然是岑言!
更糟糕的是后者居然像是没有认出他似的,那气势仿佛下一秒对方就要从桥上扑过来跟他大战三百回合。
岑言一时之间没能想起这个声音,只觉得十分耳熟。
太宰治看着对方疑惑的表情,指尖拨开遮在眼睛上紧贴皮肤的头发,把完整的脸露了出来,“这才几个星期不见,言君就已经不认识我了吗?当初我可还教过你很长一段时间的开锁呢。”
原来是他师父二号。
岑言表情突然失望了起来。
【言宝痛失随身怪谈伙伴!】
【我记得师父二号不是喜欢殉情吗?怎么一个人孤零零躺水里?】
【大抵是被邪神人偶弄出心理阴影了吧(深沉)】
【即使如此,师父二号敢在这种怪谈灵异遍地跑的情况下进入事故高发地段,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确实,但是你看看岑言四个师父有几个一般人?】
【罪恶值百分百恐怖如斯】
【有一说一啊,师父二号的血条还挺长的,那样挨了一下都没事】
【《没逝》】
发现对方面色一瞬间发生变化了的太宰治:?
怎么感觉对方看见他反而还十分失望了?
太宰治慢吞吞地爬上了岸,被砸的那一下让他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他抬起眼眸看向不远处走过来的青年,抱怨道。
“岑言,随便砸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哦,正常情况下看见这种有人溺水的事故不是应该下水救人吗?”
虽然太宰治不希望自己被救,但比起被那样砸一下,他还是觉得被救比较好。
“你是我师父吗?”岑言站在距离对方十几米远的地方,还是有些不甘心S级怪谈摇身一变成了师父二号。
既然越像人的怪谈灵异稀有度就越高,那超S能模仿熟人也很正常对吧!
太宰治闻言缓缓睁大眼睛,他伸手指向自己,有些难以置信,“我难道被开除师父籍了吗?”
“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证明你是人?”岑言十分有耐心地给对方解释了一遍。
这个问题让太宰治更难以置信了,“我为什么要证明我是人?我本身就是人。”
他现在怎么连人籍都被开了?!
岑言仿佛又抓住了超S级的希望,他振振有词地说道:“如果证明不了,你就不是人!”
太宰治已经在思考是不是那个「魔人」费奥多尔给眼前的青年灌输了什么奇怪的概念,导致对方有些错乱了。
他故作苦恼地说道:“可是,要怎么证明呢?”
对哦,这确实是个问题。
既然师父二号跟他没有恋爱线,那之前验证师父一号的方法根本不能放在对方身上。
岑言缓缓陷入了沉思,又很快想起来这个问题只需要对对方抛一个侦查就能得到结果,毕竟怪谈灵异的板面跟人类的板面不一样,超S级怪谈灵异应该也战胜不了钞能力。
「姓名:太宰治
生命值:80/105(异能者)
敏捷:80/100(拥有较高的灵敏度)
力量:60/100(拥有体术中下之称)
智力:100/100(高智商天花板)
技能:开锁·精通、观测·精通(其余需要玩家自行发现,猜测正确即可点亮)
异能:不明(据说拥有能够无效化异能的能力)(需要玩家自行发现,猜测正确即可点亮)」
这个板面确实是人类板面,看起来是他的师父二号。
在岑言使用侦查的间隙,太宰治已经把对方身上可以观察到所有信息都梳理了出来。
按照之前异能特务科那边传递过来的——眼前这个青年用一个球收容了裂口女的情报,对方收容裂口女的那个球很可能跟他手中的这个球是同一种。
而从这个球刚刚砸了他一下,却并不能把他也收容进去的情况来看,这种球大概率只能捕捉怪谈灵异。
再加上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变成那些跟对方怪谈传闻中相同的古怪模样,这一次对方应该是站在人类这一边去收容怪谈灵异,不用担心会出现当初吸血鬼再次重演的场面。
但太宰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又走近了一些,试图拉进距离观察得出更多的东西。
他目光停驻在对方颈侧被稍长发梢遮盖住的地方,那里隐隐约约透着些许紫青,仔细观察的话,似乎还有凹下去的痕迹,这应该不是掐的,而是……
在短短一分钟里,太宰治倒吸一口凉气。
两个人近乎同时开口。
“岑言……”
“师父……”
太宰治被惊愕笼罩的大脑瞬间冷静,他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注意到对方对他态度的变化,含笑开口,“怎么?相信我是人类了吗?”
“没错。”
岑言点了点头,转而思考起为什么这一次师父二号的刷新地点不在沙发而在河里。
难道说果然npc的刷新地点会按照副本变化吗?!还是说河里真的有什么特殊怪谈?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一片平静清澈的河面,有些蠢蠢欲动地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岑言。”太宰治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他及时开口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你对你师父……费奥多尔怎么看?”
怎么看?
他站着看,躺着看,坐着看,还能横着看,竖着看,倒立着看。
岑言纳闷地瞥了一眼师父二号,并从对方手里拿过怪谈球。
不过对方这个问题倒是让他想起了什么,于是岑言又把这个问题抛了回去,“你觉得我师父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还用问?
这个问题太宰治可太有发言权了,他毫不犹豫地痛斥,“是一个阴郁恶劣喜欢玩弄人心擅长伪装自己的男人。”
截然不同的评价让岑言表情逐渐凝重了起来,他凑近了师父二号,环顾了一下周围,最后像是在说什么机密一样,压低声音让对方展开说说。
看着对方脸上严肃的表情,太宰治有些奇怪对方难不成真的没有丝毫意识到那个男人的本性?
费奥多尔居然这么有耐心、伪装的这么好?明明他都特意去告知对方「书」消失的事情了,对方就一点验证都没做过?
太宰治心底的疑惑一个接一个,面上却配合着对方压低了声音,“当初在监狱的时候,我曾问过他该如何追求喜欢的人,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吗?他居然说只要让对方同时失去工作跟住处,再让对方跟家里决裂,这样就能主动缠着我了,占有欲和掌控欲到了这种地步的人真是可怕至极,对吧,岑言。”
岑言选择性地忽略了后半句,他赞同地点头,“没错,真是省时省力的好方法。”
怎么他以前攻略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这直接反客为主了啊!哪还用猜攻略对象的心思?这一波是攻略对象猜他的心思!
太宰治:?
太宰治瞳孔地震!
他脑海里一瞬间回忆起了眼前这个青年做出的那些事,最后发现——费奥多尔还真有可能能够同化对方,毕竟这个青年本身就裹挟着自我至上的混沌作风。
“可是……岑言你不觉得使用这样的方法对于喜欢的人来说过于残忍吗?”太宰治委婉地试图唤起对方的良知,“这样可不算是追求对方哦。”
在看见岑言若有所思地点头觉得有道理时,太宰治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什么。
“你有喜欢的人吗?”
岑言没有隐瞒地告诉了对方,“实不相瞒,其实我正在对师父展现我对他的喜欢。”
他觉得既然对方这么有经验,那肯定能给他不少建议。
太宰治突然感觉被砸的地方开始剧烈疼痛,“……你展现了些什么?”
“吃饭。”岑言回忆了一会儿,补充道:“还有人头气球浪漫贴贴。”
太宰治提起的心瞬间放下去了,也是,按照对方常人难以理解的脑回路,对方怎么可能正常追求费奥多尔。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撺掇道:“为什么不试试我刚刚说的那种方法呢?让他失去事业和家庭从此只能依靠你,你不是觉得那种方法十分省时省力吗?”
“但是……你不是说那种方法不算追求对方吗?”岑言疑惑地看着态度两级反转的师父二号。
太宰治摆了摆手,有理有据地说道:“你看这个方法是他自己提出来的,那用在他身上也很合理啊,说不定他喜欢呢?”
喜不喜欢无所谓,太宰治只是想看见对方倒霉。
他当初跟对方交换完情报回去的路上倒霉地遇见了怪谈中的十字路口美少年,费了好大劲才从浓雾中出来,这让太宰治一度怀疑起对方是不是真的找到了控制怪谈灵异的方法,最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因对方那句诅咒倒霉的可能性更大,毕竟怪谈灵异这种东西的出现,根本没有规律可循。
【已经开始想象言宝做那些事时候的场面了】
【言宝(找到师父一号父母)(啪,甩出一堆钱):给你们一亿,离开你们儿子。】
【好家伙,反客为主超级加倍!】
【那工作呢?工作该怎么办?好像没看见师父一号出门过诶】
【很简单,只要把师父一号网线剪断就好啦!】
【但是……总觉得以师父一号的智商,言宝很难实施啊(悲),一不小心就翻车结仇了,强扭的瓜不甜!】
【岑言:甜不甜无所谓,就是想扭。】
岑言思考了许久,最后眉头微皱,缓缓说道:“师父你……其实跟师父关系很差吧?”
太宰治仿佛被打击了一样捧着心口,“为什么这么说?我可是很认真在给你出谋划策哦,岑言。”
“因为从一开始师父你对师父的评价就都是贬义,而且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你说的那些跟他一条都对不上。”岑言说到这里,终于发现了什么真相,他费解地问道:“师父你难道还记着当初跟师父一号打架的事吗?”
这样看来,当初原来是师父二号吃亏了啊?
眼前青年的这种反应让太宰治心底微沉,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对方的反应像是费奥多尔即将得手了一样?
对方对费奥多尔会有好感在意料之中,毕竟后者跟对方相处的时间比他们都长,但是对方这种反驳方向明显带着不正常的偏爱。
太宰治一边推测费奥多尔到底做了些什么才能让眼前这个无法用常理揣测的青年能说出这样的话,一边说道:“诶——所以说岑言你已经被他伪装出来的表象骗了,用花言巧语操控人心,把人骗入他的全套,那个人就擅长做这样的事。”
岑言看了一眼自己状态栏下面的buff「非常规免疫」,虽然不知道被骗算不算是非正常情绪/情感debuff,但是按照描述来看,应该是算的,所以他没有被骗。
不过这一点不重要,既然师父二号因为打架输了对师父一号有偏见,那么他再多问问其他人就能够得出更详细的结果了,师父三号本来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对方不在横滨,这样的话就问问师父四号好了。
在此之前……
“师父,你之前在河里做什么?”
岑言还是有些在意那条河里是不是有什么迷惑人心智的怪谈灵异,直接下去到时候湿答答的太麻烦了,他现在又死不了不能刷新状态,直接问现成的师父二号比较好。
太宰治知道对方没信,他心中思索着接下来的应对措施,面上仍旧热情地回复了对方,“我在尝试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
原来是在自杀啊。
岑言了然地点头,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困惑地问道:“你不要棺材、墓碑、墓地和美女殉情了吗?”
所以对方普普通通的跳河也是可以接受的?
太宰治不是很理解对方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自然地问他这番话的,对方当初给他弄的那些殉情美女至今还历历在目,看眼前青年的表情也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只能是他们的理解概念不同。
理解概念不同?
想到这里太宰治突然沉默了片刻,在开始觉得费奥多尔有另一个恐怖如斯的层面时,使用了善意的谎言,“因为我最近喜欢入水。”
岑言看着对方被冻紫的嘴唇,不是很能理解他师父二号要在大冬天入水的执着,但是没关系,因为重要的npc都设计的很怪。
他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太好了,那我不打扰你入水了,现在距离彻底天黑还有点时间,师父你抓紧时间多入几次吧。”
天寒地冻浑身湿透站在河边跟对方聊天,还被对方砸了一下的太宰治:……
“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