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屋子里外都热闹了起来。
屋子里,祝三平情绪激动,儿子儿媳在一旁不停的劝说,却越劝越失控。
看见这个情形,段司丞和清开济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可祝三平却像认了死理一般,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觉得麦小蒙是要害自己。
刘司丞感觉脑袋有些发晕,便屋子的一角坐了下来,平复自己的气息和心情。
麦小蒙暂时收起银针,退到正在不住摇头的姬云卉身边,静静的看着闹剧一般的场面。
屋子外面,葛医师的情绪也同样的激动。
姬无霜把葛远中撵出去的时候,惠民司夜里当值的几名医吏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他感觉丢脸极了,此时正面红耳赤的同姬无霜理论。
但理论来理论去姬无霜也不同意让葛远中再进屋,葛远中气急败坏之下就想强行冲进去,可是有姬无霜在,葛远中根本没法靠近诊室半分。
刘司丞稍稍缓了一会儿,但还是无法忍受屋子里的闹腾劲,便高声叫道:“别说了,都闭嘴!段大人,清医师,你们回来......”
刘司丞的话还是有用的,段司丞和清开济马上停止了劝说退了回来,祝三平和儿子祝大贵夫妻也住嘴收了声,祝三平犹在不停喘着大气。
但外面的葛远中声音还是很大,刘司丞便开门冲外面叫道:“葛远中,你也闭嘴!”
瞬间葛远中就安静了。
刘司丞也懒得关门了,转身就来到姬云卉身边,面色苦恼的说道:“姬医师,你倒是给句话呀......”
姬云卉很是无奈的说道:“我能说什么?病人自己不愿治病,我们还能强迫他不成?”
刘司丞鼻子用力嗤了一声,压着怒火转脸问道:“祝大贵,你爹到底还治不治了?”
祝大贵还没回话,祝三平就叫唤了起来:“大人,我不治,我不治......”
祝大贵一看祝三平作势要下床,马上就道:“爹,你干嘛呀......”
“儿啊,爹想回家,咱们回家去......”祝三平声音发涩道。
祝大贵的妻子忽然跑到麦小蒙的跟前,问道:“麦大夫,你真的能医好我公公吗?”
麦小蒙直视着她,肯定道:“能!”
祝大贵妻子咬牙问道:“那有几成把握?”
麦小蒙自信道:“十成!”
这个问题昨日在考场中已经回答过,但是祝三平不愿相信,但现在祝大贵的妻子听了却重重的点了头。
很快,祝大贵的妻子忽然转身叫道:“大贵,现在不能回家!爹这个病,今天必须治!”
祝三平父子二人就是一愣。
紧接着,祝大贵妻子就来到了丈夫身边,一推发愣中的丈夫,说道:“愣着干嘛,按住咱爹!”
“什么?”祝大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祝大贵妻子重复道:“我说,按住咱爹!听见没有?”
祝三平一听就急了,马上起身要往外逃。
祝大贵这才反应过来,马上伸手环住了父亲的腰,夫妻二人就将祝三平按在了床上。
“麦大夫,您快来治吧!”祝大贵妻子用力按着公公的双脚道。
“来了!”麦小蒙马上抽出银针,往床边冲了过去。
“逆子,松开,快松开......”
“大贵,不许松手,按紧咯!”
“逆子,你这个逆子呀......”
刘司丞看着眼前的场面都傻眼了。
“姬医师......如此治病......这......这不妥吧......”
段司丞和清开济也都看呆了,两人面面相觑,心说这哪像是在给人治病呀,分明就是杀猪嘛......
姬云卉看着病床上反抗叫喊的祝三平,微微摇头道:“确实有些不妥......”
清开济听了老师的话便想上去阻止,可刚迈出一步,就听见了后面的“但是”二字。
“但是......”姬云卉接着道:“这是病人家属的意愿,咱们也努力劝说过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刘司丞担忧道:“话是这么说,可最好不要闹出人命来才好呀......”
刘司丞先前也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忽而就听祝三平“啊”的发出了一声嚎叫,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投向了病床上。
原来此时麦小蒙的银针已经扎到了祝三平的后脑头皮,祝三平嚎叫并不是因为扎的很痛,叫喊的根源更多的是来自于恐惧。
压着父亲上半身的祝大贵眼泪都掉出来,他转脸对妻子道:“娘子,要不还是算了吧......”
“麦大夫......”祝大贵妻子听了公公这一声嚎叫其实心里也发毛了。
麦小蒙沉声叫道:“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出事了我负责!”
刘司丞听了麦小蒙的话,马上看向其他人,说道:“喏喏,大家都听见了,麦大夫说他一人承担后果!”
段司丞和清开济都点了点头,姬云卉则瞟了刘司丞一眼,心中给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就在这一刻,病床上祝三平的反抗叫喊声没有了,随之取代的是“嗯嗯,哦哦”的声音,听起来又是痛楚又是舒畅......
麦小蒙察觉到祝三平的反抗力量忽然小了很多,便道:“对,就这样安静着,我下针的地方已经起效了,再过一会儿你就能看见东西了......”
祝三平轻轻应了一声,身体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祝大贵夫妻这时也逐渐卸去了力道。
又过了一小会儿,麦小蒙忽然叫道:“把屋里的灯熄了!”
刘司丞奇怪:“熄灯?”
姬云卉马上明白了麦小蒙的意思,便解释道:“病人眼睛若是初复明,周围不可以太亮......”
刘司丞这才想起这么个事。
其实这个道理在场的医者都懂,但是刚才这一闹腾,大家都给忘了。
姬云卉随即吩咐道:“开济,把灯熄了!”
“好的,老师!”
清开济在屋子里跑了一圈,飞速熄灭了屋里的几盏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