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翰倒在地上后,不明情况的陆家佣人听到响动,着急地跑出来。申翰的谩骂声不绝于耳,就在场面一片混乱的时候,项逢的手机响了。
项逢看了眼手机,而后打了个电话。
程湛和曹时坐在车里,刚刚的一切包括项逢对申翰动手他们都看在眼里。
去晚宴之前,项逢就嘱咐过他们掐准时间把申翰引来这边,而且不要下车。做一场戏,观众都是要精挑细选的,太多反而不好。
让申翰情绪激动,有自己和陆桑子两个人足够了。
申翰要向项逢挥拳打去的时候,程湛嗤笑了一声,曹时一脸看傻叉的表情看向窗外,“你说,是谁给他的勇气呢?”
程湛说:“大概无知者无畏吧。”
曹时笑了,“哥们儿骂人不带脏字儿,是个狠人。”
陆桑子看项逢打了个电话,耳边是申翰的谩骂声,项逢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她也听不清是关于什么的事,但她总觉得项逢的状态和刚刚不太一样。
挂断电话后,项逢毫不回避地对上了陆桑子探询的目光和带着泪痕的脸,向她走近了几步说:“夜里风大,咱们进去吧。”
带着关怀意味的一句话让陆桑子心里一暖,刚刚因为哭泣而一时没有缓过来的情绪也好了些。
项逢和陆桑子进门时身后还是有申翰的谩骂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项逢前几年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跟黑色产业最底层的人打交道,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口音,你却可以一下子就听出来哪句是在骂人,而且哪句骂得最下流。
项逢一直觉得那种只能躺在地上谩骂的就是最无能的人。
陆桑子一进门就问项逢要喝点什么,项逢没有像往常一样借口自己有事情转身离开,而是说:“whiskey加冰。”
其实陆桑子很懂项逢的口味,平时她总是让佣人备好项逢喜欢的酒。
项逢对陆桑子说:“我一直没想明白刚刚申翰的话是什么意思,陆总到底知道了什么?”虽然陆宽早就不比当年了,项逢对着陆桑子还是一直称她父亲为陆总。
陆桑子皱着眉,若有所思地说:“我也不知道,记忆中爸爸从来没跟我说过——”
不知想到了什么,陆桑子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变化,“但是爸爸入狱前几个月的时候,他在餐桌上提起赵正言的态度就变了。”
项逢眼睛微微眯起,“他没说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陆桑子摇摇头,“没有,都是赵正言这个人不简单之类的话。”
项逢眉头皱起,“那你父亲入狱前有没有什么嘱托或者暗示?”
陆桑子吸了吸鼻子说:“他只说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陆桑子想起这些事,感觉心里很难受,项逢看着她明显不在状态的样子没再问下去。
佣人端来whiskey项逢喝了一口,突然想起了还在新西兰处理事情的陆川。
如果一家儿女双全,出了大事往往都会告诉儿子,让儿子来承担。
“所以如果有人知道,这个人应该是陆川,”项逢心想。
凭项逢对陆川的了解,如果他真的知道什么,是不会告诉陆桑子的。因为很多时候,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但是项逢想试探着问问,“陆总住院,你哥会回来吗?”
陆桑子说:“我没让人跟他说,他现在忙新西兰分公司那边的事,已经够难了,我不想他分心。”
陆桑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项逢说:“我突然想起来我爸入狱前,我和我哥是一起去见他的。但是他让我先走,说要嘱咐我哥两句。”
跟项逢猜测得分毫不差,陆桑子焦灼地说:“可是我怎么问我哥呢,我问了他一定就知道家里出事了。”
项逢也不想把陆川卷进来,但是事已至此,如果不查出来,他们所有人都不会安生。
项逢伸出双手扶住陆桑子的肩,“陆总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没有醒来,如果不查清楚,陆家就是赵正言的案板上的一块儿肉。”
陆桑子垂下眼,双手冰凉。
项逢看着她说:“还有那个视频,”项逢眸光幽深,陆桑子抖了抖。
项逢继续说:“陆家——会因此被毁了的。”
陆桑子一张脸几乎没有什么血色,项逢掂量着火候差不多了,直接站起身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桑子慌乱地拽住项逢的西装,“别,别留我一个人。”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不想一个人守着冰冷空旷的别墅。
项逢转过头看着陆桑子,陆桑子抓起手机,却被项逢按住了手。
“不想打就算了,这只是我基于人生经验和现在的形式给出的建议,决定权在你。”
陆桑子望进项逢的眼睛里,她说:“不,我相信你。”
项逢的目光深处暗了一下,“真的吗?”
回答他的是陆桑子按下拨号键的微弱声音,果不其然,陆川一下子就意识到家里出事了,他马上就让身边的助理查了最近的回国的航班。
可是面对陆桑子的问题,陆川说当时陆宽只是让他好好照顾妹妹,经营好分公司,还特意叮嘱他不要惹赵正言。
陆桑子从陆川的语气中辨别出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陆桑子觉得自己就像置身于一团乱麻之中。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所有牵扯到这件事情里的人都有这种感觉。不幸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但是任何一桩都没有证据扯到幕后的人身上去。
项逢安抚了陆桑子几句之后,又问陆宽有没有什么信任的朋友或者助手。
陆桑子仔细思索着,“那时候经常来家里做客的倒是不少,可大多是生意伙伴。你知道的,就是热络一时,没有共同利益的时候自然就不联系了。”
项逢说:“不如,我们一个人一个人地排查,你来列一个单子。”
陆桑子没有受过刑侦学和证据学的训练,她并不习惯这样的方式,这让她有种被调查审讯的不舒服的感觉。
项逢想到了这一点,于是说:“我把我在申氏认识的有资历的股东也列出来。”这么一来,两个人就是平等关系,不存在支配地位。
陆桑子点点头,心里的不适感稍减。
项逢捏着名单离开陆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他一上车就跟程湛和曹时说:“先换辆车,然后回酒店,半小时后再换辆车走条隐蔽的路去陆宽住的医院。”
程湛刚想询问就听见项逢低沉地说:“陆宽醒了。”
事实上,在项逢给了申翰一拳后,他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项逢自己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来了这么一条消息,陆宽居然醒了,就在他特意布了个局从申翰嘴里套话的时候陆宽醒了。
项逢联想到刚刚申翰说的话,马上打了个电话给医院那边,那他们加派人手,必须保证人的安全。
项逢挂断电话后,看向陆桑子带着泪痕的脸,并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项逢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陆宽到底知道了些什么让赵正言非搞死他不可。
“不对,如果仅仅是知道,为什么还要费这么一大圈的功夫,当初在监狱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陆宽不就可以了吗。”项逢心想,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除非——他手里有证据,有让赵正言忌惮的证据,”
所以,他刚刚之所以向陆桑子要名单,根本不是想去问,他就是想用最直接的方式看看证据到底藏在哪里。办公室、家、常去的茶楼……无非就那么几个地方,他不相信他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