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隔二十三分钟,项逢拿着手机、两张银行卡、1000欧还有一个黑色盒子出现在祝留面前的时候,她简直感觉难以置信。
短短的二十三分钟,他居然在这么大的国际机场找到了自己被盗的所有东西。
这对于祝留而言近乎是无法想象的,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所以她只是花苞般的嘴唇因为吃惊而微微张着,一双杏眼微微睁大,柔软的头发从肩侧滑到白皙的脸颊。
项逢看着祝留的样子,感觉真的好可爱,不做作、不刻意,就是那么吃惊地看着他。没有赵正言,没有这空白的四年,她的眼睛里只有他的身影。
项逢伸出手,把手机、银行卡和钱递给她,而后把黑色盒子递给祝留说:“包包坏了,暂时用这个将就一下好不好?”
祝留看着上面的顶级奢侈品logo,虽然没打开但是祝留知道至少也要30万,这怎么能算是将就呢。
祝留不知道的是在无数个充斥鲜血与死亡的日夜,支撑项逢走下去的就是要给她更好的生活,所以如今他巴不得把所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祝留想要谢绝,说:“这个我不能——”话还没说完,项逢就直接打开黑色盒子,取出包包把祝留手里的东西放了进去,而后又把包包放进了祝留手里。
祝留低下头,看见一个奶白色的横款小方包,锁扣开合,肩带可调节。材质是小牛皮,触感很好,跟她坏了的包包蛮像的。
他没有强行替代什么,而是选了一款跟她失去的最为相似的。
祝留还是垂着眼,没有抬起头,项逢以为她不喜欢,心里有些慌,他说:“我刚刚联系了法国一家高奢卖场,咱们到了之后会带几款当季新品来供你选,如果你不喜欢,咱们下飞机之后就直接。”
祝留摇了摇头说:“不,这个就够了。”项逢看着她抬起的面庞柔声说:“好。”
项逢问:“我可以坐下来吗?”
祝留一刹觉得有些陌生,记忆里项逢不是这么绅士的人,他待她很温柔,但是很多这种礼节性的东西他不会在意。
这样的礼节更像是赵正言,不是因为他更绅士,只是他的生长环境让他习惯了这种交往方式。
祝留突然想到了大一那年,她因为生理期的原因肚子疼的下不了床,项逢进寝室来看她要去帮她打热水,
她无意间说了句:“都是女生,他去不好。”
那次她明显感觉到项逢的情绪不对,那时候她以为是她的态度不好让他生气了。
可如今,哥本哈根国际机场的长椅上,时隔这么多人和事回想起来,祝留才明白或许是因为她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心。
项逢看着祝留没说话,以为是她不愿意,就站在旁边没有坐下。
祝留回过神来往旁边挪动了一些,给他让了位置。
项逢坐在祝留身边,因为长椅上还坐着一个大概15岁左右的白人学生,所以项逢和祝留的身体紧挨着。
项逢侧过头问祝留:“你饿不饿?还有两个小时左右,我们一起去吃顿饭?”
温热的气息和温柔的语气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拒绝的,祝留某一刻也有种混合着疼痛的恍惚感,但是她还是说了:“不了,要不你去吃吧,我坐在这里等着登机就好。”
短短的一个小时里,通过跟祝留的相处,项逢感觉自己承受打击的能力在有效增强。
他说:“你陪我一起吧,那边有间中餐厅,应该有粥之类的,简单地喝一点也好。”
祝留还想拒绝,项逢问:“你去法国是因为有商业活动吗?”
提起这样的话题,祝留明显自在了很多,她说:“不是商业活动,是我参加我一个朋友的个人摄影展。”
项逢问:“是职业摄影师?”
祝留说:“她早年是战地记者,后来到了中国定居,开了自己的工作室。”
项逢顺着她的话继续问下去,“延城也有吗?”
祝留点点头说:“有的,new birth工作室。”
项逢又问:“她是哪国人啊?”
祝留说:“阿富汗。”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祝留给项逢讲了may的故事,包括may为什么选择放弃做战地记者。
项逢听完之后问祝留:“她会怪那个男人吗?”
祝留说:“应该不会吧,都是属于过去的了,may是很洒脱的那种女人,不会把自己锁在回忆里,因为爱或者恨都不会。”
项逢说:“因为不值得。”
祝留说:“没错。”
两个人相视一笑,好像有某种类似于友谊的东西在他们之间产生。
项逢问祝留:“要不要去吃饭?”
祝留第一反应还是想拒绝,还没等她开口,项逢就说:“你不想may忙着摄影展的同时还要招呼你早饭吧?”
祝留眨了眨眼,好像也对。
吃饭时,祝留发现项逢从来没有主动讲起过他这四年来的经历。
但是她也没主动问,觉得那不太合适。
她联想起四年前的事,理所当然地认为项逢还是像那时候一样通过编程进行创业而后成功了。
这是祝留思考问题的方式,搞艺术的人很多思维线条都不是直线,而是曲线,主要由几个点定型而后跳跃式地连接,通过联想与想象可以得出绝大部分的内容。
期间祝留喝粥的时候,一颗米粘在了下嘴唇下面,她没有发觉。
项逢看着她,伸出宽厚的手,桌子很小,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距离也不过35cm。
祝留的第一反应是躲开,项逢也没扣住她的头不让她退开,而是收回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下。
祝留突然脸颊就有些红,拿起纸巾擦掉了唇下的米粒。
项逢看着祝留的脸,突然很希望时间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没错,黑暗王国的主人居然也会有这么渴求安逸的时刻。
项逢自己也觉得恍惚。
重新登机的时候到了,祝留要把披了三个小时的西装外套递给项逢。
项逢没有接,而是快步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向祝留挥了挥手。
祝留没什么办法,她想他应该坐的是头等舱,不太可能和自己一样坐经济舱,只好拿着他的西装开始登上飞机。
其实祝留之所以坐经济舱,是因为她想把自己淹没在人潮里,想要把外界附加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暂时抹去。
在她进入经济舱坐好扎好安全带后,突然听到后面一个女生的声音,用着英文说:“您好,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祝留觉得这就是普通的搭讪,笑了笑打算继续补觉。
可是大概是人家没有理会的原因,女生继续问:“咱们可以留一下联系方式吗?我来自巴黎。”
还是没有回音,祝留睁开眼,感觉有些奇怪,这个姑娘听声音就很可爱啊,而且一定很自信,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连句话都不说的吧?
就在这个时候女生继续说:“我很喜欢你,咱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祝留竖起耳朵,有些学生时代都没有的八卦心理,就在这时她听到纯正的英式英语,发音圆润强调拿捏得很好,但是语气里透露着一股子烦躁:“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哪怕是英文,但是嗓音不会变,这声音是——
祝留回头,看见项逢的脸,他也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些不安与担忧。
祝留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上会盖着质量很好的毛毯,那种毛毯几乎是头等舱的配置。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下机后,他会马上出现在自己身后,因为在飞机上他就坐在跟她只隔着一个椅背的位置!
他什么都没有说,如果不是这个意外,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个男人在自己心情最低落的时候,默默跟了自己一路,祝留沉浸在情绪中的时候,是不怎么关注周围的人和事的。
如果不是这个意外,她永远不会知道他陪着她飞跃大半个地球,就坐在她一回头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此刻项逢还在看着她,祝留没有说话,转过了头去,靠在了椅背上。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担心一开口泄露了声音的更咽与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