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我被拉扯到一片奇异的空间里,四周是黑色的山林,到处是枯枝腐叶,悄无人烟,一股黑色气体一般的东西在我周身缠绕。这里大概就是中了幻觉以后身处的空间,这股黑烟一样的东西,不用想应该就是这副画的本体了。
大约是没有寻找到想要的,很快她就化身人形,作为一个漂亮妖艳的女人站到了姑奶奶的面前,坎肩半露,裙子开叉,身材傲然,风姿绰约,眉眼间有着闪光的蝴蝶妆,眼角还点着一颗泪痣。
说话间,她缓缓向我靠近,语气娇柔造作:“你很奇怪......”
啧啧啧,学得都是老娘早年剩下的......故作媚态,啊呸!当着她的面,姑奶奶狠狠翻了个白眼。
“诶呀!”,对方突然顿住,朝自己身上瞅了瞅,随即忙捂着红唇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搞错了,重来。”
霎时又化作一阵黑烟漫天飞舞,没过多久,再次重新出现,这时与方才完全不同,一席英国贵族宫廷御制暗黑系西装,身材高挑,容貌俊秀的少年翩然而至。
哦,那黑色的头发和本姑娘是多么般配啊~眼角的泪痣楚楚动人,英朗的外型,帅气的笑容,还有缓缓走过来时,诱人的芳香......
他说:“你有些奇怪~”
这山泉般悦耳动听的声音,令人心醉。
我垂头害羞浅笑:“哪里哪里~”
他继续道:“你没有什么欲念和执念~”
“哟~,小哥哥你还是不顾人家的阻拦,侵入了人家的内心呢。人家都被你看光光了啦,你是不是要负责责呢~”
抵靠在他温柔的胸膛上,本姑娘心都要融化了。
不知道是不是本姑娘的脑袋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对方有些干涩的扯了扯嘴角。继续耐着性子又问:“你怎么会没有这些呢?”
“人家会笑会哭,会开心会不爽,有五感有五知,就是没有想要的和执着的呢~”
“不是,这......不科学呀!”
“你一只成了精的蝴蝶跟姑奶奶说科学?嘿嘿~”
我冲他笑了笑,察觉到姑奶奶的笑容不祥,少年赶忙低头一看,腰上不知何时已经被绑上了一根金丝线,就算化成黑烟也照样逃不脱的捕!妖!金!丝!线!
“走吧,小哥哥~”
牢牢一拽,刚刚的黑色空间瞬间就消失褪去。
意料之中的是,姑奶奶其实就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弹过,只是在某个时刻失去了意识。意识回来,就恢复正常了。
见我将一个帅气的大小伙子凭空从画中拽出,小由立马让黄彰撤去符咒屏障,众人也立刻包围上来,拥挤吵嚷。
黄彰:“哟~,什么情况?”
太平:“这就是画的本体?”
小由:“小哥哥长得好帅啊~,约吗?”
卡申夫鬼美人凤蝶,一种生长在云滇的某处特定山谷里的蝴蝶,一对翅膀,一半骷髅,一半美人,世上罕见。而且更特别的是,这玩意还是一种雌雄同体的物种。
“雌,雄,同,体?”,听完我的解释,黄鼠狼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道。说话间,还时不时拿眼睛往我身上瞟,生怕姑奶奶不知道他在内涵我。
一巴掌呼上他的后脑勺,我温柔地同对方解释:“跟姑奶奶这种披皮的不一样,这是真他么雌雄同体!就刚刚我还看见他变女人呢~”
“我不信,除非他变给我看!”
一听这,黄鼠狼莫名一脸振奋,就连太平的脸颊上也泛出一丝粉红。
二人皆遭到由小六鄙夷的吐槽:“咦,低俗~”
这时,被绑住还遭受到肆意观赏的蝴蝶不爽了,只见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开始撒泼:“不是,你们究竟什么来头啊?抓我干什么,我只是一只既可怜又无辜的小蝴蝶。”
扯了扯他身上的绳子,我不耻大骂:“放你妹的无中生有颠倒黑白屁!你无辜?地狱变西天了都。”
“可是我害得都是坏人啊,而且还都是外国坏人,从没伤害过自家同胞的,我发誓!”
“废话,你才回国几天啊,可不是没残害过自家同胞,还好我们发现的早,不然你就害了我们阿司家的小姨夫,而且你刚刚不是还想跟姑奶奶斗法来着么?!”
“那我不是也没成功,也没能斗得过你吗?”,蝴蝶精低垂着黑色的秀发,头顶冒着一股失败后的怨念,嘟嘟囔囔的吐槽着:“我还是搞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那么无聊,竟然连欲求和执念都没有,真晦气~”
他说什么?晦气?他居然敢说姑奶奶晦气!
“看来今天姑奶奶不剁了你,你都不知道姑奶奶厨艺了得!”,说着我顺手就扔掉了绳子,举起两把大砍刀作势就要砍下去。
一旁太平眼疾手快的接住绳子,黄彰和小由则一同上前赶忙拦我:“等等,等等,刀下留人......”
小由劝道:“他的幻术还挺好使的,就这么砍了多少有点浪费~”
黄彰一脸的不怀好意:“我更好奇,他说得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臭三八你真的这么无聊,连欲求和执念都没有,哈哈,你修得是佛道吗?什么时候剃得度?哈哈哈......”
“老臭獾,你个懂什么!姑奶奶是要五十年一受戒的!你晓得个屁......”
这也是山神婆婆立下的规矩,每过五十年无论身处何处她都会找我上山,然后替我拔出妄杂执念,说是什么不想自己心爱的灵宠的皮毛染上不洁之气。
然则有一次她喝多了,说漏嘴,好似说我身上这身皮子十分特殊,若是我心中执念过重,就容易生产生魔气,魔气则会被皮子吸收。这虽然会让我妖力大涨,不过也会越来越失去心智。
其他叽里咕噜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大抵只套出这些话来,不过而后白日我再去问她,她又闭口不言,一句也不肯透露了。
所以说像我这样的虽有七情六欲,却和“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意境也差不多,况且上一次拔出执念也就二十多年前,自然不会那么快生出什么苗头来。
“莫气了~”,突然连太平都上前开口劝我。
“太平,我就知道,你是懂我的,对吗?”,我感动的看着他,满含热泪。
“不,我是想说......”,他皱着眉,似乎有些难以言喻的纠结,良久,方坚定了眼神:“反正你也二皮脸,无所谓不是么。”
......客厅陷入了静默......
不多时,爆发出一阵既狂野又浓郁的嘲笑。贡献人物有:黄彰,小由,和蝴蝶精......
他们仨倒是同一阵线了,看着刚刚还在生死一线,现在却笑得无比欢脱的罪魁祸首,姑奶奶的脑中突然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方才小由说什么来着:这家伙的幻术还挺好使的,就这么砍了多少有点浪费~
幻术?空间?我怎么能把这么美好的一茬给忘了呢。
堵着的一口气不知怎么他突然就顺畅了许多,收回一瞬间那四起的杀心,我闭眼无奈的笑了笑,再睁眼时,双眸中皆是满满的得意。
黄彰:“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由:“我也是。”
毫不避讳眼中的居心叵测,我淡淡看着太平:“平儿,听说你最近报告都写得差不多了~”
太平一生平静的国字脸上忽而出现一丝波澜,眼角抽了抽:“你想怎么样?”
“听说丢了一个鬼就要写一本史记那么长的报告呢~”
“......”
“人家就想,你是不是关于魇的也写完了呀~”
“......”
朝坐在地上赖着不起的那只蝴蝶努力努嘴,我笑容可掬:“小蝴蝶可是会幻术空间的哟~”
缓缓将话说完,我仔细观察着太平的脸色,生怕漏掉任何的细节,果然对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僵,从毫无血色的白到生无可恋的青。
是的,同样是在异界构筑幻术空间的角色,若是在同一时间,特意感知另一方的存在,多半是感应的到。换句话说只要有小蝴蝶在手,只要魇再催动法术,定位它就成了易如反掌的事。
魇之所以难抓,就是因为它缥眇不定,每次都在梦里吞噬人的灵魂,最难露出行踪。而现下如果找到它都变成十分容易的事,抓到它就更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抓魇都成为了那么容易的事情,那太平为此写下的厚厚一本报告,就妥妥变成一件无用之功,他可是亲手写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啊哈哈哈哈嚯嚯嚯嚯.......”,一时间,空旷的大厅,四处回响着姑奶奶爽朗的笑声。
小由:“还好不是针对的咱俩~”
黄彰:“还好太平嘴贱~”
小蝴蝶:“太可怕了,我下次再也不敢说她晦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