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腔作势我是行家里手,这份工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穿的。
高超父子果然被我的气势给震住了,一时不敢再言语,生怕惹恼了我。
但我还是得给他俩吃个定心丸。
我盯紧了高超:“不用奇怪,我告诉你,你头顶上到现在还留着个手印,这手印上的气不是野仙、妖邪能比的,那是神的烙印。”
高超愕然摩挲着自己脑袋,想起被土地爷一巴掌拍在头顶的事,脸上的肉都直抽抽。
我冷哼一声:“要不是做下了人神共愤的事儿,神祇又怎会亲自出手,最近只有土地庙的事儿,才够得上人神共愤这四个字吧?”
高超被我说得面如死灰,彻底无言以对。
我瞄了一眼他娘:“按理说你作孽再深,也不至于牵累家人,你娘是命里有此一劫,才会遭此横祸,她是不是撞见土地爷了?”
高超闻言不但没有一点释然之色,反而一嘴巴扇在自己脸上,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
“都怨我,我咋就这么混蛋!”
我没有半点怜悯,也不再言语,冷冷的看着他,给他充足的时间去懊恼。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高超粗重的吸气声,还有他爹咬牙的嘎嘣声。
半晌,我看他已经懊悔得差不多了,才淡淡的问:“你手脚挺利索啊,连我都被你蒙了,说说吧,你是咋把这事儿栽到垦荒队头上的?”
其实我之前问他那么多,就是让他生出一种事事都瞒不过我的感觉,这样他想撒谎的时候,才会先考虑一下后果。
更重要的是,得让他先开口!
人性其实挺奇怪的,有时候为了保守一个秘密,可能连死都不怕。
但意志再怎么坚定的人,一旦开了口,后边的事就再也守不住了。
果然,高超虽然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偷了他们三件衣服,再穿着他们的衣服去砸庙,借他们的汗味儿瞒过了你。”
微微一顿,他又不甘的嘟囔:“我以为也能瞒过土地爷的,没成想还是漏了陷!”
我无心跟他解释汗味儿与气息的区别:“偷天换日?这可是玄门秘术,一般师父都不肯跟徒弟交底,你又是跟谁学的?”
他身子顿时颤了一下,并没立刻开口。
我抢先道:“别以为只要不撒谎就行,如果到了现在你还要话到嘴边留半句,那就算我想帮你,也没那个机会了!”
高超耷拉个脑袋就是不吱声。
他爹急得抡起巴掌,一下,又一下的抽在他身上:“说,你倒是说啊,爹都这么大岁数了,你真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高超终究没忍住,瓮声瓮气的吐出三个字来:“我师父!”
我虽早有预料,但这一刻,却仍觉得心凉了半截。
这么多年来,村长一向示人以坦荡,虽然都知道他曾行走江湖,算是个地地道道的老河,却从没人怀疑过他懂得左道邪术!
想不到,这老货竟然藏得这么深!
如果这是真的,那只暗中操纵着佟狐狸、兽面恶僵、引路金童等等妖孽,几次差点置我于死地,却始终没能查出来的黑手,便也呼之欲出了。
我早说过,我王富贵能活到今天,不容易啊!
高超他爹也是又惊又怒:“你咋这么糊涂,人家让你干啥你就敢干?砸土地庙,那是要断子绝孙的啊!”
高超也恼了:“都赖你天天磨叽我,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让我像孝顺你一样孝敬他……结果呢?”
“我娘都这样了,你听他是咋说的?命中注定?呸!咋到了贵儿哥这儿,就能起死回生呢!秦隆这就叫卸磨杀驴!要不是贵哥肯帮我,我今个…我…就没娘啦!”
眼见父子俩有吵起来的架势,我摆手示意他们住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怎么保住高超的命。”
可我这话说出口,他爹居然接不上话了。
这不怪他,包括我在内,心里都清楚,直接和村长翻脸的代价是什么。
秦隆在村里深耕几十年,且不说他本人道行多高,光是村里那些对他唯命是从的人,就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一个不好,命都得搭里边。
他爹咬了咬牙:“我跟他拼了!”
我微微摇头,他一个土埋半截的人,就算拼上老命也是白搭。
高超本就紧张,一见我这副态度,当即就误会了:“你怕得罪我师父?”
我下意识的眯起了眼,暗骂了一句冥顽不灵!
都这样了,还一口一个师父呢,不过,在他眼里我跟村长正热乎呢,凭啥帮他?
我暗自冷笑,表面上却一脸犹豫。
高超紧忙道:“贵儿哥,我知道你现在是他眼前的红人儿,没道理为了我跟人家翻脸,可你看看我,我伺候他十年啦,得着好了吗?”
见我仍不言语,他急了,凑近了道:“你以为给刘寡妇透话,让她挖坟盗尸的是谁?”
我不必假装就露出一脸震惊,转头与他对视。
他冷笑:“为了撵走那些城里人,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
“你怎么知道是他?”
“你在豆腐坊收拾黄皮子的时候,他听到了动静,让我在门口守了一宿,也是我跟在你们后边去了塔头甸子,这消息我也只告诉了他!”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哪是不顾我的死活,他明知道叶瑶一旦起尸,最先找上的肯定是我,可他还是这么干了,分明就是想来个一箭双雕!
垦荒队和我,他一个都没想放过!
以此推之,我几次险死还生,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他想收拾垦荒队我能理解,毕竟这些城里人威胁到了他在村里的地位,可我一个羽翼未丰的固山萨满,又对他有什么威胁?为什么他三番五次的想要弄死我?
莫非,就因为我是第十三代固山萨满?
我长出一口气,冲高超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刘寡妇消息这么灵通!”
高超趁热打铁:“对啊贵儿哥,我知道你是个讲情义的人,可咱也不能让人家随便摆弄不是?你也不想最后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吧?”
我点了点头,既然他秦隆想要我的命,那我就先送他下黄泉!
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我便没再刁难高超。
他把这事泄露给我,就意味着他彻底站到了村长的对立面,已经回不了头了。
我转而看向高超他爹:“高超如今是替人受过,只要处置得法,他还有一线生机。”
父子俩闻言大喜。
高超很是诚恳的道:“反正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贵儿哥要是肯帮我续上这口气,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