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我这么做太丧良心,还是这毒龙太放肆招来了天怒,就在我起身的一瞬间,半空里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闷雷在头顶炸开,当场把我震趴了回去。
我吓得把脸捂进枯叶里,半天没敢抬头,心里忍不住咒骂这贼老天,干特么啥啊,非让我死在这荒山野地,落得个尸骨无存你才肯罢休?
你收了我爹,带走了我娘,还非要把老王家整绝户?
别人的命叫命,我王富贵的命难道就不如一个挺尸在炕上的死倒儿?
人一旦又惊又怕又没有办法的时候,剩下的就只有窝囊、无能、和愤怒。
可我这人,窝囊是窝囊了,无能就无能了,有一样却是旁人比不了的,那就是投机取巧占便宜的心眼,哪怕有一丝儿丝儿的机会,我都能闻到味儿,而且不到最后绝对舍不得放手,要按我说,占不着便宜就算输,捡不着东西就算丢!
或许就因为这,我突然想起了王翠香那句话:“它们都怕天雷!”
刚才不是打雷了么?
转头再一瞅,那铺天盖地的黑雾居然稀薄了不少,但雾中的东西着实吓人。
那大蛇的脑袋,足足抵得上一头老莽牛,门牙比我大腿都粗,蛇信吞吐间黑风卷动,尤其那双绿幽幽的蛇眼,在昏天黑地间分外醒目,它左冲右扑的追着一道黑影,但那黑影滑得像条泥鳅,任它怎么扑咬,都只吃了一嘴的灰土。
黑影显然就是王翠香,见她时不时挠上大蛇一爪子,就能挠飞它几片大鳞,我心里稍稍踏实了一点,她并未硬拼,只是趁隙袭扰,显然在等我出手。
大蛇的躯干就在我脚下,虽然不知道它藏在洞里那部分还有多长,可我既够不着它脑袋,也打不着七寸,雷瓶砸上去能有多大效果,我一点底都没有!
这我可得掂量掂量!
我又不是虎逼,这要是砸下去没用,不但帮不上她,我的小命也得搭进去。
仰头看了看天上,现在我只盼再来两道大雷,就算打不着它,吓跑它也好!
可左盼右盼,只盼来了王翠香的闷哼!
那大蛇不知咋占到的便宜,一脑袋把王翠香撞得飞上了半空,这一撞的力道,连三人合抱的老树都应声而断,王翠香哪受得了,好像是被撞昏了过去,一动不动的从天上往下掉!
眼瞅大蛇仰头张嘴摆出了一副品尝美味的姿势,我终于掂量不下去了,老子都没尝到她的滋味儿呢,你一条长虫想先下嘴,那可不行!
我一咬牙,蹦着高的窜了起来,甩手将雷瓶朝它嘴里扔去!
好吧,我承认,我是看到了机会!
它把嘴张的那么大,这不是勾引我么?
一个雷瓶脱手,第二、第三个就被我抄在了手里,打蛇我是头一次,可打架的要领我精着呢,趁它病要它命!
“啪……”
雷瓶拍在毒牙上,暴成一团耀眼的电光,顺着毒牙一窜而上,瞬间缠满全身!
随即,我左右开弓,又是两瓶子天雷砸了过去,暴雷接踵而至,电光化作刺眼的金色锁链,滋滋啦啦的绕身而走!
一股焦糊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它哞的一声嘶吼,身子瞬间抖了个笔直!
恰在此时,王翠香打半空里俯冲而下,目露凶光,双爪带风,狠狠抓向它七寸!
我喜形于色!
原来她也是卖了个破绽!
妥了,蛇胆酒有着落了!
令人牙酸的嘶啦声中,仙尊的利爪一举撕开了它的黑皮,竟像钢刀刮铁一般,爆起一长串火花,七寸处豁开一道丈许长的口子,血水直喷上半空,一堆不知是肠子还是肚子的烂肉,随着污血哗啦一下倾泻而出!
它抽搐翻卷,撞塌了两道土坡,碾碎了不知多少树桩,才泄了气似的软在地上,彻底不动弹了。
我跳下洞顶,壮着胆子往前凑了凑,这才看清,它宽大的颈皮上生有一片白森森的花纹,形似人面蛛,但六只脚却不是扁平的花纹,而是一条条突出体外的骨刺,每一条都长有三尺,只看外形,活像大鲶鱼的须子,细看却尖端锋利,骨节分明!
“娘的,脑子不够灵光,心气儿倒是挺高,人话都没学会,还想学巴蛇?”
我捏紧了鼻子,扇了扇那刺鼻的血腥气,使劲儿踹了它一脚!
扭头见王翠香浑身浴血,我赶紧堆着笑上前,掏出手绢给她擦抹!
谁知这娘们不识好歹,一把拍开我的手!
我委屈不已:“干嘛,我就帮你擦擦血…”
“你擦哪儿呢!”
她没好气的直翻白眼。
我无奈的摊手:“擦哪儿不是擦……”
察觉到她眼中不断增长的杀气,我紧忙换了笑脸:“算了,你自己来。”
“哼,你刚才说它怎么着?”王翠香一边擦脸一边问。
“我说它本事不大,贪心可是不小,你没瞅见它下巴上那块白斑么,那是它在修常家仙儿的吞噬道,现在已经修出六只脚了,要是给它吞够了灵物,就能彻底褪掉这身黑皮,化成人面巴蛇。”
王翠香露出一丝悚然的模样:“它靠吞灵物修行?人面巴蛇又是什么玩意儿?”
我喜欢看她害怕的小样儿,嘿嘿笑道:“那可是上古的邪畜,徒具人形不得人心,想要修出人心,便要吃下更多灵物,所以一向贪得无厌,六亲不认,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句老话,就是打它们那儿来的。”
微微一顿,我又凑近了点,拉长了动静道:“你知道它为啥缠着我大宝叔么?”
她咬着嘴唇,怯怯的问:“为啥?”
“要是我没猜错,一个男人可入不了它的眼,它真正贪图的一直都是你啊!”
她恍然大惊:“呀,躲开!”
我一愣,躲啥,啥意思?
没等我反应过来,忽觉后心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中,身子猛的向前扑出!
王翠香一把抱住我,顺势一甩,我整个人被她抡得凌空飞起,直向沟顶摔去!
身在半空我才看到,黑风蛇颌下那森白的骨刺,正挑着我的包袱,王翠香揉身而上,扯住了包袱皮……
我心下骇然,这货竟拼着重伤玩诈死,只为夺我包袱?
亏得王翠香反应快,不然就不只是包袱被夺,我也得被刺个透心凉!
下一秒,我重重摔在土里,顿时眼冒金星,嘴里一股血腥味反了上来!
可我顾不上那许多,爬起来就想往下冲!
但眼前的一幕,却让我陡然巨震,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
王翠香被一条骨刺穿腹而过,高高挑了起来,伤口处血涌如泉,将那森白的骨刺染得血红,鲜血顺着骨刺流入黑风蛇微微咧开的巨口,它眼中绿光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