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之回了家,他先是将那袋子馒头放到冰箱里,拿出一个细细品尝。
甜丝丝的麦芽糖味充斥着口腔,可是他心里却丝毫感觉不到半点甜味儿。
他这一生都在糊涂中度过,已经不知道这辈子究竟图的什么。
他是有儿有女。
可是在女儿小的时候,他没能成为她的依靠,让她差点丢了性命。
从那以后,他失去了一个女儿。
如今人到中年,儿子锒铛入狱,高额的赔偿他们压根拿不出来。
从监狱里出来,还不知是什么年岁。
他的人生真是太失败了!
越想下去,嘴里的甜味儿突然变成苦涩的渣滓。
他不舍得吐,也咽不下。
怀着满腔愁绪,沈平之漫无目的的出了家门。
陈秀莲还没回来,也好,省得她又在自己耳边唠叨。
脚步不听使唤般来到了邻村杨家门口,那十几年前就盖好的小洋楼,仿佛嘲笑着他的无能。
他闲来无事,便蹲在杨家门口,拔着墙缝里的野草。
“叔?你咋来嘞?”
身侧传来女子的疑问声,沈平之下意识抬头便看到熟人,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了起来,“是石苗啊!”
面前的女子不过二十出头,怀里却抱个小婴孩儿,一两岁的模样。
沈平之忍不住去想,若是由他来扶杨沈蓉蓉,是不是也像石苗这样,早早嫁了人,然后平平凡凡的在村子里过穷苦日子?
他摇摇头,迫使自己不要再去多想。
石苗拿出钥匙,开了家门,招呼着沈平之:“叔,你也来家坐坐,这大热天的,进来喝杯茶。”
自从杨家搬到了京市,石苗身为杨家的邻居,总是时不时的能看到沈平之的身影,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络起来。
“咋回娘家了?”沈平之端着白瓷杯,呷了一口白开水。
城里人说茶那是拿茶叶泡
出来的,可这是农村,农村说的茶就是水。
沈平之再一次感受到了,他和沈蓉蓉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
石苗长叹一口气,不过并没有和沈平之展开细说,她在夫家过得也不好。
她嫁的那家婆婆是个重男轻女的,有些人的观点根深蒂固,她也不想和婆婆计较这些,一来二去,矛盾逐渐激化。
说多了都是泪。
“我听说乖宝结婚了?她在京市过得好吗?”即便对方已经成了自己高不可攀的那片云彩,石苗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关于沈蓉蓉的事。
她也是昨天才知道沈蓉蓉结婚,小时候和沈蓉蓉玩得不错的那些人,还派人接去了京市参加她的婚礼。
不过,不包括她。
想必她过的一定很幸福吧?
“嗯,嫁给了云逸,也就是小时候她救过的那小子。”
沈平之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京市时,杨家一家在沈蓉蓉跟前防备看着他的那一幕。
他们一家,都在好好护着蓉蓉。
如果可以重来,他也不想和他们对立。
沈平之开始摸索,摸到了六颗喜糖,全部都给了石苗的小孩。
“这喜糖给小孩儿吃吧,我也没什么给她的。”
石苗拒绝不过,只好收下,看着孩子白嫩胖乎乎的小手,乐此不疲地抓着那红艳艳包裹的喜糖,有些心神恍惚。
即便多年后,她还是无法忘记那个场景,在那个吃穿都是问题的年代,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门口,有个小姑娘大.大方方给了她一个西红柿和馒头。
——
沈蓉蓉和云逸中午的时候才开始整装出发,准备自驾游。
作为刚转正的实习生,沈蓉蓉有三天婚假,算上周末,她和云逸还可以继续玩三天半。
他们的第一站去了沙滩。
不论是放假的学生,还是游玩的旅客,来这里打卡的人跟下饺子似的,冲向海水浴场。
沈蓉蓉和云逸却
是站在泳衣售卖处,为究竟要买哪件泳衣而争论不休。
“云逸,这件多好看啊,我不要买那套,样式太老土了。”沈蓉蓉看不上云逸帮她挑选的,执意要买自己看中的。
云逸有些无奈的捏了捏山根。
牵住她的手,像是在劝慰调皮的小孩子。
“乖,我没说你选的不好看,只是太节省布料了,你要是穿出去,大家只顾得看你了,谁还惦记游泳啊?”
原本还想和云逸争论一二的沈蓉蓉被他这话逗得咯咯直笑。
被云逸拐着弯儿的夸奖自己好看,沈蓉蓉也不在这件事上和他多多计较,顺应了云逸的选择。
选了那个样式差不多的泳衣,云逸这才作罢。
本以为这事儿已经翻篇,哪想,到了晚上,云逸神秘兮兮的递给了沈蓉蓉一套泳衣。
“老婆,我尊重你的穿衣自由,不过这样的衣服你只能私下穿给我看。”
沈蓉蓉从云逸手里接过那布料少的可怜的泳衣,脸色一下涨红。
这另类的穿衣自由!
沈蓉蓉一开始还能绷着脸叫云逸,后来便软了态度,“老公”的叫个不停。
也是这一次,让沈蓉蓉意识到她所嫁之人从来不是家养宠物般温顺,而是一头怎么也无法驯服的老虎。
……
被爱情滋润,沈蓉蓉小脸红润有光泽,这几天里一直和云逸腻在一起,怎么都觉得不够。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沈蓉蓉和云逸告别,开始了她打工人的人生。
在一个周末,沈蓉蓉带着云逸参加了金汐和徐子谦的婚礼。
庄雅和潘晓盼几人坐一桌。
潘晓盼激动的都快流下泪来。
“真希望这样的婚礼能多举行几场,给我一种我们都还没毕业的感觉。”
她已经成功在京市找到了工作,大学四人聚到一起,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恨不得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玩一场,一如大学时期那般放纵。
白临风和尚明明也和他们凑到一桌。
听到这话,白临风当场发邀请函。
“喏,婚礼说来就来,你们别忘了随份子啊,多少都是份心意!”
说起这个,白临风也是感慨万千,想当初他以为他和尚明明毕业就结婚,这样的决定还太草率了,结果沈蓉蓉和金汐他们都跑到自己前头了!
相熟的同学中,下一场婚礼绝对只能是他和尚明明。
庄雅怪叫一声,“为什么刚毕业你们就要走进爱情的坟墓?而我却还是个单身狗。”
徐子谦和金汐两人敬酒,恰好来到这桌,听到她的话,金汐拍了拍她的肩膀。
“姐妹,你这要求太高了,这段时间给你介绍几个人,你都没看中,我也搞不懂,你这究竟是想脱单,还是不想呢?”
作为这场婚礼的女主角,金汐穿上白色的婚纱,朦胧的纱网给她增添一股梦幻般的感觉,美得不可方物。
穿上婚纱的金汐无形之中添了一丝淑女束缚,但这丝毫没能影响她开大学室友的玩笑。
大家共同举杯,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蹦。
酒席上,一道狠毒的目光紧紧随着似仙女下凡的金汐,像是淬了毒的蛇,恨不得咬下新娘子的肉!
不过很快,那道危险的时间便悄然隐匿在人群中。
处于欢笑中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
白临风拉着尚明明在金汐的婚礼上,又送了几张邀请函才作罢。
“你这算不算挖墙脚?”尚明明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收敛些。
白临风却是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看着婚礼上的各类装饰忍不住点头。
“我这怎么能叫挖墙脚呢?同学一场,到咱们举办婚礼的时候,他们有时间就来捧个场,多正常啊!”
白临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第一次结婚没啥经验,看了上次云逸和蓉蓉的中式婚礼,再瞧瞧这场西式婚礼,我已经知道咱们的婚礼要怎么做才能最好了!
“这叫集百家之长!”
参加了几场婚礼,白临风对于自己的婚礼越发期待。
看着白临风成竹在胸的模样,尚明明表示怀疑。
蹭经验被他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他该不会是想出什么奇奇怪怪的点子了吧?
尚明明抖了抖身子,心里祈祷着白临风不要在婚礼上出什么幺蛾子!
就在此时,大门打开,一个身形憔悴的女人,带着个三四岁的孩童而来。
女人仿佛对会场十分熟悉,赶在保安人员劝阻之前来到了徐子谦的身边。
“徐子谦!你这个负心汉,说好会娶我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不管不问也就罢了,竟然和别人领证,你要置我于何地啊?”
女人大声哭诉,恨不得让全场嘉宾都听到。
徐子谦见那女人还要上前攀扯自己,他连忙将手臂抽回来。
大喜的日子被人搅了局,他的好脾气仅限于被他放在心上的人。
对于这种胡乱攀咬的,他直接伸出长腿,将人踢倒在地。
提高音量叫了保安!
女人倒在地上,被她带过来的孩童哭得更大声了。
一个不妨,徐子谦就被他拽住了裤腿。
“爸爸!爸爸!”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爸爸”,让徐子谦僵在原地。
他没有去管腿边的小布点,慌乱的看向一旁的金汐。
他的瞳孔都在震颤,不住地摇头。
“汐儿,我不认识他们啊,你要相信我!”
金汐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处理这混乱的场面,僵在原地。
听到徐子谦要和自己撇清关系,女人的哭声瞬间盖过小孩子的哭喊。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说不认识我们?你不愿意娶我,我也不会让你如意!”
女人放了狠话,发疯一般将离的最近的餐桌上的美食悉数打落。
美味的菜肴,霎时间成了肮脏污秽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