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司南起身,现在确实没有什么比逃命更重要了。反正等回国,有的是时间。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
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我会有办法的,你先休息。”
顾夏将信将疑地躺下来,看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像在找什么东西。
叶司南从架子上扯下了一条类似毯子的东西,一只手攥着它,抖了几下,空气中的粉尘飘飘扬扬,钻进鼻子,呛得厉害。
“咳咳咳……”
他把毯子随便往地上一铺,躺了上去。一米85的大个子,那块毯子只到他的膝盖,怎么看怎么滑稽。
顾夏于心不忍。
叶司南生来就自带光环,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现在这么冷的天,他就这么睡在地上,要是真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要不,我跟你换一下吧。”顾夏说道,毕竟还得靠他离开这个地方。
“开什么玩笑,我好歹也是个男人。让女人睡在地上,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叶司南突然笑了一下,一口森白的牙齿看得顾夏毛孔发寒,“要不,你让我上来将就一晚上?”
顾夏绞着手指,权衡了半天,声如蚊呐:“那……那你上来吧。”
叶司南把手支在脑袋下方,牵起嘴角:“你确定?这床就这么点大,万一我忍不住,你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顾夏:“……”
这个人满脑子在想些什么呢!
一阵冷不丁的电话铃声响起,立刻把两人拉回现实。
顾夏意识到是自己的电话在响,手脚慌乱地把手机翻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着要不要在这种情况下接这个电话。
叶司南见他眼神闪躲,马上就意识到这个是谁打来的。他一下子坐起来,目光犀利,就像一只盯着猎物的黑豹。
“喂?”
“顾夏!我看到新闻了,你现在在哪儿,还好吗?”时年焦急的声音隔着话筒,从大洋彼岸传了过来。
“我很好,目前在当地居民的家里,暂时安全。警察也来了,不用担心。”
时年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已经联系了我在伦敦的朋友,我发地址给你。你明天直接去找他,他会想办法帮你离境的。”
时年的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顾夏走到窗边,想让信号更强一点,当然关键是想离叶司南尽可能远一点。
叶司南看她用手挡在嘴巴前,压低声音,甚至还背对着他。眼中的不满之色越来越浓。
“咚”的一声,他一脚踢在那张行军床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什么声音?又发生爆炸了吗?”时年敏锐地问道,他听不清,只能凭感觉判断着。
顾夏瞪了一眼始作俑者:“没有没有,是我不小心撞了一下。”
“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没事。时总,我这边信号不太好,手机的电量也不多了,我先挂了。”
“嗯,那先这样。你有任何问题,记得随时找我。我的手机永远在线。”
“好。”
挂了电话,顾夏走到了床边,她能感受到叶司南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自己的身上。
她看了一眼,有些意外。
叶司南并没有发怒,反而嘴角噙笑,表情有些诡异。
“你笑什么?”叶司南一只腿盘着,另一只屈起,稳稳当当地坐在毯子上。
他摸了摸下巴:“没什么。就是听到有人居然叫自己的男朋友‘时总’,你们怎么这么生分呢?”
顾夏脑袋一下子炸开了。
她故意不解释跟时年的关系,坚持了这么久,没想到就这么说漏嘴了。
但她还是嘴硬到底:“这是爱称,你懂什么?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要你管!”
“这样啊,那照这么推断,你喊我‘叶总’,也是爱称?”
叶司南心情大好,什么爆炸、恐袭,此刻都不重要,全抛在了脑后。他重新躺下,晃着长腿,连冷硬的地板都不觉得硌了。
顾夏想跟他争辩,可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把外套盖在头上,避免跟他眼神发生任何接触,气呼呼地躺下了。
也许是奔波了一路,虽然条件简陋,但顾夏还是很快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稳,中途醒来好几次。
这一夜感觉特别长,窗外的风声,警报声通通钻进了耳朵。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新闻。
警方把这次事件定义为恐怖袭击,凶手已经抓到。但还不确定后续会不会再有类似事件发生,并宣布全市进入宵禁。
看着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顾夏轻叹一声,放下了手机。
最后一次醒来时,已经是当地早上5点。
顾夏揉了揉发酸的腰背,坐了起来,就看到叶司南正背对着她在一边讲电话。
许是怕吵到她,刻意压低了嗓音。..
此刻,看着他宽阔背,顾夏心里莫名的安心。
他的衬衫有些褶皱,但丝毫不影响他从容的气度。
可能在他眼里就算天塌了一个角,他也都只是擦擦肩膀上的灰而已,永远是一副气定神闲,掌控一切的样子。
叶司南打完电话,转过身就看见顾夏迷茫地盯着自己。
“醒了?收拾一下,我们要走了。”
“可以离开了吗?”
叶司南把地上的毯子收好,放回了原处,“我有个朋友是维和部队的退役军人。他已经打点好了,会亲自开车送我们去爱丁堡。到了那边就有办法回国了。”
终于可以逃出生天了!
顾夏立马坐起来,把随身物品一股脑往包里塞。
叶司南走过来,把几张纸币放在了床上,说道:“走吧。”
他们刚出房间,老太太激动地冲过来,紧紧拥抱了顾夏:“哦,上帝。我的儿子没事,他受了轻伤,在医院接受治疗,真是太棒了。上天一定是听见了我的祈祷,是你们带给了我幸运,谢谢你们。”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要离开了,您多保重。”顾夏握着老太太的手,由衷替她高兴。
老太太把一枚古币放在顾夏手里;“它会保佑你们平安。世事无常,生命脆弱,希望你们都能珍惜彼此,永远相爱,阿门。”
“我们会的,祝您的儿子早日康复。”叶司南知道她是把他们当成一对恋人了。
顾夏握着古币的手一滞,也没说什么。
约定的车辆已经到了。
司机面部线条硬朗,寸短的头发非常利落,穿着休闲服都能感受到他沉稳内敛的气质。尤其是手臂上鼓鼓的肌肉,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叶司南上车后,拍了拍驾驶座:“谢了啊,老杨。”
老杨爽朗一笑:“都是朋友,这么客气干嘛!哎,你好,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