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
顾萌萌蹲在她面前，紧紧握住她发凉的双手，眼睛里充满了担心和紧张。
林安歌目光拉远，看向远方。
有些事，一个人埋在心底，很累，很沉，也很痛。
她想要倾诉出来。
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埋在心底。
顾萌萌无疑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那天，妈妈陪我吃了早餐，还送我去了学校……”
“格格……”
顾萌萌将林安歌的手握得更紧了。
这才发现，林安歌的手心越发冰凉，好似覆着一层薄冰。
她赶紧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呵气，又轻轻得搓了搓。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那双手，怎么都搓不热。
“萌萌，我还记得妈妈那天将我送到了学校门口，朝我挥手的情景。她微笑着，撑着一把淡色的雨伞，站在车边，真是漂亮极了……”
“嗯……”
顾萌萌轻抿着唇，眼中含泪，笑着，轻轻应声。
“妈妈那天穿着一条梨白的连衣裙。那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一条裙子，是她自己亲手设计，亲手缝制的。她还给我做了一条，说等我长大了穿。谁知道，那条裙子，我从来都没有穿过……”
林安歌红肿眸子里露出浅浅的笑意来，似乎
贺兰静就在她的眼前，在对她挥手。
“格格……”
顾萌萌眨了眨长睫，喉头发堵，胸腹之中漫溢着酸楚。
只是低声叫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也想到了顾雅兰，想起了她最后离世的情景。
“萌萌，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一次的挥手，竟是永别……”
林安歌的眼角兀自滑下晶莹的泪来。
呼吸之中全是痛意。
五脏六腑，没有一寸不疼的。
站在门口的宫南凌听得红了眼眶，桃花眼里翻滚着浓浓的酸涩。双腿如同胶粘，怎么也挪不开脚。
就连护士说要打针的事情，他也忘了。
“格格……”
顾萌萌一把抱住了林安歌，将她抱得紧紧的。
“格格，我知道你想阿姨了，我也想我妈妈……”
林安歌的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吸了吸泛红的鼻子。
“萌萌，我真的很想我妈妈……”
“我知道，我懂。你的思念，你的痛，我都懂……”
顾萌萌哽咽着，小声道。
宫南凌的心脏剧烈得紧缩起来，忍不住偏了头，擦拭了一下发酸的眼眶。
他颀长的身姿，透着一股悲凉。
“萌萌……”
林安歌沙哑着嗓音叫了顾萌萌一声。
“嗯。”
“
萌萌，那天，我妈妈开着车，本来好好的。谁知，突然有人强闯人行横道……”
林安歌嘶哑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悲痛。
这话说出来，堵在心里的沉重稍稍轻缓了一些。
“格格，你说什么？”
顾萌萌心头大震，一双杏眸瞪得老大。她扶住了林安歌瘦削而有些微微发抖的肩膀，惊诧道。
宫南凌听着，亦是一惊，俊脸紧绷，呼吸越发轻了。
“萌萌，要不是为了避开那个人，我妈妈也不会撞到迎面而来的大卡车，也就不会……”
‘那个人’，林安歌咬出来。有些涩，有些苦，亦有些痛。
“格格，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之前一直不知道？”
顾萌萌内心隐隐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莫名觉得‘那个人’就是……
她不敢想，若真是这样，林安歌要怎么办，该怎么办？
同样怔住的还有宫南凌，他和林安歌从小就认识，她妈妈的事情，他也是有印象的。
他依稀记得，那时，警局的结论是。责任方是那辆大卡车，司机酒驾，导致了车祸的发生。
并没有听说过还有其他的情况。
这？
“萌萌，我好难受……”
林安歌没有回答她，双手却紧紧抱住了顾萌
萌。
“格格，你要难受得很，就哭出来吧，使劲哭……”
顾萌萌轻拍着她发颤的后背，低哑着嗓音安慰道。
“嗯……”
林安歌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泪水很快打湿了顾萌萌的衣服。
顾萌萌也哭了……
两个人抱头痛哭起来。
空气里，弥散着浓浓的咸涩味道。
宫南凌心口扯得生疼生疼，喉结滚了滚，想要去安慰她们，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双腿也挪不开？
外间等候的护士大概见宫南凌进来的有些久，也不见他出去，有些心急得敲了敲门。
“小宫总……”
宫南凌扭头，望了她一眼，扬手，示意她先退下。
护士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退了下去。
林安歌和顾萌萌两人哭了很久。
顾萌萌直接跪在了地上。
夜幕下，雨下的愈发大了，雨丝飘落进阳台，有些寒。
站在门口的宫南凌都感到了身上起了冷意。
抿了抿唇，沉下情绪，终于跨步走了过去。
“小舅妈，护士说打针的时间到了……你们这是……”
他刻意装出一副突然走过来的样子，俊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
林安歌和顾萌萌都没有回应他，只是止住了哭泣。
顾萌萌胡
乱擦拭了一下眼角，跟着抬手替林安歌轻轻擦拭起来。
“格格，进去吧……”
“……”
林安歌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哭了许久，双眸肿成了一条细缝，视线范围很小。
顾萌萌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地上跪了这么久，腿有些发麻，一下竟没有站起来。
宫南凌下意识得伸手去扶她。
“走开！”
顾萌萌嘶哑着嗓音对他斥责了一声。
宫南凌愣了一下，默默朝后退了两步。
顾萌萌单手撑地，终于慢慢站了起来，膝盖有些疼。
可心里的痛，却比这膝上的痛，要重百倍。
“格格，慢点……”
她双手扶着林安歌的右手，小心翼翼得将她扶起来。
林安歌哭得鼻腔也堵了，呼吸不畅，脑子晕晕沉沉。刚一站起，眼前陡然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顾萌萌有些扶不住，身子偏向一边。情急之下，对着宫南凌嗔斥道。
“你是个死人吗？还不快来扶一下……”
“哦，好……”
宫南凌连忙跑过去，扶住了林安歌的左手。
林安歌的眼前，依然是一片炫黑，不见灯光，不见人影。
甚至，连顾萌萌的说话声，听得都有些不真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