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人影,凛冽,刺骨。
月影深深,寒风阵阵,危机四伏,杀机尽起。
所有的酒客,图穷匕见,犹若死神,朝着江逸,沈浪和燕摘月围杀而去!
燕摘月最快反应过来,一把扯住江逸,身形暴退。
沈浪猛地挥袖,清风四起,八卦乍现,无形劲力依托八卦之势,将所有的酒客震退。
紧接着,沈浪紧跟在燕摘月身后,掠出酒肆,掠至风雪之中,但很快,沈浪的脸色猛地一变。
因为风雪划破了他的脸庞,犹如刀割。
沈浪骤然停住身形,甚至燕摘月也被这漫天凌厉风雪逼停。
以燕摘月的轻功,就算漫天风雪如刀,就算他还带着江逸,也绝不可能被迫停下脚步,但此刻,燕摘月却停下了脚步。
因为四面八方,已经被无数道人影,封锁了所有的去路,也因为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金色身影。
“金鸾儿!”
燕摘月的心头骤然一紧。
朔风冽冽,大雪纷纷,黑压压的人影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已经将江逸,燕摘月,沈浪死死围住。
几乎所有的人,都带着狰狞恐怖的青铜面具,在冰冷的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晕。
戴着白色面具的人,他静静站在一众青铜面具之间,显得尤为显眼。
而在他的身后,是化功手徐染翁,还有速度让燕摘月都赞赏不已的银色面具。
白色面具握着剑,晶莹剔透,犹如冰凝的剑,剑横在金鸾儿的颈子上。
“天下第一神偷燕摘月,我知道你轻功卓绝,就算如此绝境,你也一样能逃走。”
白色面具的声音冰冷:
“你可以走,但只能一个人走,否则,这位金鸾儿金小姐,或许会死在我的剑下。”
燕摘月皱紧了眉,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你们想要干什么?”沈浪缓缓问道。
“还用问吗?”徐染翁微微一笑,“当然——”
“是让你们死!”
没有任何的废话,也就是没有任何让江逸几人喘息的间隙,没有任何的间隙和破绽,所有的青铜面具狠狠朝着江逸三人围杀而去!
几乎是在同时,雪山的另一边,大唐军
营里,大火冲天!
“报!”
主帅营帐,浑身是血的士兵撞到江厉面前,急促地喘息着。
“营内起火,无数突厥士兵忽然冲进大营,祁鹰先生快,快挡不住了!”
“营内……营内有突厥的细作!”
他绝望地嘶吼,然而嘶吼声却戛然而止。
因为有人从他的背后,拧断了他的颈子。
而随着这名士兵的倒下,人影渐渐出现在了江厉几人面前。
“是你。”
江厉的脸色一变。
“是我。”苏穆淡淡一笑,“你们很惊讶么?”
苏穆,他原本只是万千大唐将士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但之前他代替沈浪统率千军,在最为合适的时间发起了进攻,所以受到了江厉的赏识,升为校尉。
谁都不会想到,他竟然是突厥派来的细作。
“他的武功很高。”祁天臣盯着苏穆,低声道。
萧翊缓缓点了点头,脸色凝重。
“阿弥陀佛。”慈念看向苏穆,“想必苏穆这个名字,也是施主的化名吧?不知道施主的本来身份,究竟是何人?”
“我姓墨,名丹青,和你们一样,我也是大唐子民。”
苏穆抬手,撕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淡淡道:
“至于我的身份,或许,可以说是祁天臣祁先生的故人?”
自称墨丹青的男人笑了笑:
“因为我是,青衣楼的第四楼主。”
青衣楼!?
营帐里,所有的人脸色都是一变。
“你是青衣楼的人?!”祁天臣皱紧了眉,他终于想到了那些青铜面具的来历。
那种杀伐果断的风格,那种常人所不能及的武功……
那些青铜面具,他们是青衣楼的刺客!?
“现在才反应过来的话,是不是有些晚了?”
墨丹青淡淡道:
“你们派去打探消息的那几位,恐怕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吧?猜猜看,他们还能撑多久?外面那些大唐将士,又能撑多久?”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是难看,江厉紧皱着眉,他死死盯着渐渐走近的墨丹青,忽然低声道:
“走。”
他瞥向祁天臣,低声道:“离开这里,去
找三弟,他有危险。”
营帐之中,枪影陡然闪烁,江厉猛然朝着墨丹青挥枪!
萧翊紧随在江厉身后,朝着墨丹青递出一指。
但无论是枪影,还是指意,全都被半袖浓墨化去,也就是在半袖浓墨弥散之际,祁天臣骤然挥刀!
却不是朝着墨丹青,而是劈开了营帐。
“走!”祁天臣瞥向游少锋,两人掠出营帐,于大火连天之中,朝着雪山方向掠了过去。
墨丹青没有阻拦,因为他知道没有任何的必要。
就算祁天臣和游少锋离开了,又能怎么样?他们能及时赶到江逸那里吗?
就算他们真的能及时赶到江逸那里,就凭他们两个人,又能改变什么?
什么都改变不了,因为江逸所处,本就是死境,没有任何生机的死境。
无数青铜面具围杀之下,就算是有着闲尘道长八十余年内力的沈浪,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急促地喘息着,眼前已经开始了渐渐地模糊,而就在这个时候,徐染翁竟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掌按在沈浪胸口之上!
“我听说过你,你的体内有着闲尘道长八十余年的内力!”
徐染翁的眸子里,兴奋残忍的光芒闪过:
“八十余年的道家内力,老夫在今天就笑纳了!”
沈浪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因为他察觉到,自己体内的内力,竟不受控制地朝着徐染翁急速流动而去!
“沈浪!”江逸大惊,他本能地想分开沈浪和徐染翁,却忘记了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武功,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就被震退在雪地里。
无数青铜面具群起而上,却都倒在了闪烁着的寒芒之下。
是燕摘月的银针,而那围绕在江逸身边纵横交错的透明丝线,同样也是出自燕摘月之手。
燕摘月已经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与银色面具那同样快到模糊的身影交错在一起。
燕摘月以近乎鬼魅的速度将金鸾儿护在身后,他躲过银色面具的身影,瞥到了已经被徐染翁完全压制住的沈浪。
燕摘月皱紧了眉,他与徐染翁交过手,很清楚徐染翁化功手的手段,他也早已看出,沈浪体内的内力,是
和上清宫极为相似的道家内力。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燕摘月的声音忽然响起在沈浪耳畔:
“道者,是谓逍遥,逍遥者,随风而动,借势而行,可化万物,不与万物相争。”
沈浪的脸色陡然一变,紧接着,像是豁然开悟,他的眸子里,有着最为纯粹的道家念力闪烁,而在他的脚下,积雪翻飞。
雪地里,竟是出现了八卦之形,将沈浪与徐染翁囊括其中!
徐染翁似有惊恐之色,因为他忽然察觉到,沈浪的内力变了,像是变成了水。
上山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世间最柔莫过于水,因为不论是多么猛烈的攻击,都会被水流淹没,卸去力道。
徐染翁的感觉,就是如此,他发觉自己竟无法继续吸取沈浪的内力,因为沈浪的内海此刻以八卦之形流转不息,非但化解了徐染翁的化功之法,甚至,还在借徐染翁之势,倒吸徐染翁的内力!
察觉到内力不断流失的徐染翁大惊失色,但已经晚了,就像被卷入海啸之中的小舟,他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他只能绝望地感受着自己一百余年的内力急速的消失,然后通过流转不息的八卦,出现在沈浪体内。
终于,随着徐染翁体内最后一丝内力流转到沈浪体内,沈浪和徐染翁同时后退数步,同时倒在纷飞的雪花之中。
徐染翁脸色灰暗,他夺走了很多人的内力,而现在,自己的内力,却被沈浪夺走。
没有了内力的他很快昏迷过去,而沈浪此刻,也已经几近昏迷的边缘。
沈浪猛地喷出一团血雾,神色痛苦,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徐染翁那一百多年的内力在疯狂涌动,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撑爆。
他没办法再站起来,也没办法再阻拦那些青铜面具,所幸金鸾儿已经脱身,流光般的箭矢解决数个青铜面具,暂时护住了沈浪的安全。
可她能保护沈浪多久?燕摘月又能保护江逸多久?
沈浪无力再战,青铜面具人影纷纷,依旧看不见尽头,只靠燕摘月和金鸾儿,他们能改变些什么?
“负隅顽抗。”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无视昏倒在雪地
里的徐染翁,缓缓举起了自己冰凝般的长剑。
绝境,也是死境,无论是金鸾儿,还是燕摘月,还是江逸,他们都看不到任何的生机。
“就要结束了。”长剑挥出,风雪骤然急促,白色面具隐于风雪,低声道。
“就要结束了。”破败的木屋里,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穆达的面前。
洛邪天祝,突厥的将领,穆达的表兄。
“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穆达的伤还没有痊愈,她喘息着,将忽雷护在身后,问。
“你可以叫我,李青衣。”洛邪天祝抬起手,撕下了精致的人皮面具,“青衣楼的创立者,第一楼主,李青衣。”
“或者你可以叫我的另一个名字。”
“李显,中宗李显,或者说,庐陵王。”
穆达的脸色猛地一变。
而破旧木屋之外,大雪纷飞之中,白色面具忽然出现在金鸾儿身后,挥剑!
金鸾儿躲闪不及,被剑划破了脸庞,金色的面纱滑落,手里的弓,也断成了两截。
“小心!”燕摘月忽然出现在金鸾儿身边,拉着金鸾儿极速后掠。
白色面具冷笑,他再度挥剑,漫天雪花,便再一次成为了满天利刃,逼向金鸾儿,逼向燕摘月,也逼向沈浪,逼向江逸。
将凛冽的夜,逼成绝境。
完完全全的绝境,就算燕摘月的速度惊人,能在与白,银两面具的周旋之外,暂时护住沈浪和金鸾儿,还有江逸,但他终究只有自己一个人。
似乎一切已成定局,然而将近天明,燕摘月几近力竭时,绝境之中,刀光乍现!
斩出了一线生机。
“祁先生!”
江逸失声惊呼。
马嘶声中,滚滚雪尘,祁天臣与游少锋纵马挥刀,他们终于在一夜过后,赶到了这里。
祁天臣紧皱着眉,再次挥刀!
刀光凌厉,撕开绝境,荡开云雪,斩出一条生路。
“走!”祁天臣低喝。
他拉起江逸,游少锋也拉起了沈浪,燕摘月也护住了金鸾儿。
于刀光中,他们突出重围,向东而去。
“逃?”白色面具冷笑,“逃得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