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摘月的确没有和江逸在一起。
他在摆满棺材的冰窖里,眉头紧紧地皱着。
他已经打开了很多个棺材,终于有了一个猜想:
这些棺材里的尸体,都是当年姜府里的人。
只是——
哈桑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尸体藏匿到这里?
他想做些什么?
燕摘月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他的余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他注意到了一口特别的棺材。
其他的棺材,棺盖上都写着名字,但这一口棺材的棺盖上,却似乎是空无一字。
燕摘月轻轻皱了皱眉。
他出现在那口棺材旁边,手指轻轻触过棺盖。
棺盖上的确没有名字。
那么,这会是谁的棺木?
燕摘月打开了棺盖,然后他的脸色一变。
因为躺在棺材里的是一个和尚,诡异的和尚。
这个和尚赤足露肩,白晢的皮肤上刺满了刺绣,甚至他的脸上,头顶上都刺满了纹绣。
更重要的是,这个和尚似乎还没有死。
和尚忽然睁开了眼睛,眸子邪异,流转着紫黑色的妖魅光芒。
这双眸子几乎要将燕摘月吸进去!
和尚的嘴角似乎微微扬起,但下一刻,他的脸色一变。
因为燕摘月忽然消失在了他的眼前,转瞬,银光几闪,无数寒芒朝着他暴射而来!
冷冷霜寒,寂寂群棺,
凡银针所指,尽是要害。
但这诡异的和尚并没有惊慌。
他只是轻轻一笑,然后双手合十,低低吟诵。
森森鬼气竟起,几乎笼罩整个冰窟。
鬼气之中,紫黑色的佛钟虚影忽然落下。
银针疾迅,却尽数被紫黑色的佛钟挡下!
“这是……”燕摘月盯着佛钟虚影之中,缓缓从棺材里坐起身的诡异和尚。
“佛法?”
最为纯正的佛门功法,却处处透着邪异,诡秘与妖魅。
燕摘月盯着这诡异的和尚,仿佛看到了自甘堕落的佛陀,斜躺在枯萎莲花座上,手上似乎捧着一颗魔心!
“看来棺材里不只有着死人,还有着一个妖僧。”燕摘月冷冷一笑,“真是有意思,常听人说:佛陀怒目,金刚伏魔。和尚,你说你算是佛陀金刚呢,还是邪祟妖魔呢?”
和尚忽然笑了:“佛本无相,以众生相为其相,众生谓我为佛,我便是佛,众生谓我为魔,我便是魔。”
“施主认为我是佛,我就是佛,施主认为我是魔,就是魔。”和尚盯着燕摘月,缓缓道,“施主觉得,我是佛,还是魔?”
“是佛是魔?和尚,你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燕摘月躲开和尚的视线,嘲讽着:
“只会躲在棺材里,暗中偷袭别人的无耻小人,你这样的阴损之辈,也配称佛?也配称魔?充其
量,也只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鬼!”
和尚并没有气恼,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缓缓抬起手,手指似乎捏住了些什么,然后他的手指就流出了血。
他的面前,几近透明无物的锐利丝线渐渐被血染红。
“倘若贫僧为施主激怒,贸然出手,或许会立刻死在这些丝线之下吧?”
和尚淡淡道:
“施主的凶险狠毒,比起贫僧更甚,既然施主说贫僧是小人,那么敢问施主自己,难道施主也是小人?”
“当然。”燕摘月理直气壮地挺起了胸膛,“我本来就是个贼,当然是小人,难道你以为我会是君子?”
“如果你以为我是君子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燕摘月缓缓抬起手,手上似也有着那种近乎无物的锐利丝线。
他的手指忽然轻轻一动。
和尚的身上瞬间满是血痕!
所有的锐利丝线几乎在同时收紧,割进和尚的肩膀,割进和尚的手臂,割进和尚的脚踝……
甚至在和尚的颈子上,也留下了一道血痕。
纵横交错的天蚕丝已经完完全全将和尚所有的动作全部封死,只要和尚敢动,哪怕只是动一根手指——
那么这些锐利的天蚕丝,就会直接送他去见阎王,让阎王来分辨,他到底是佛,还是魔,到底是该去西天,还是该下地狱!
“因为我是个不折不
扣的小人,而且是比你这种小人更加阴险的小人。”
燕摘月放下手,耸了耸肩。
“现在你见识到了。”
和尚轻轻叹了一口气:“贫僧的确是见识到了,眼界大开。”
他忽然话锋一转:“没想到如今的道家,竟有着如此惊人的后辈,贫僧见识到了,眼界大开。”
燕摘月的脸色微微一变:“道家?什么道家?”
“看来施主不打算承认?”和尚微微一笑,“我还以为施主是一个坦率的人。”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燕摘月摇了摇头,他坐在了冰面上,仰头看着和尚,却躲开了和尚的眼睛。
“喂,和尚,我问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燕摘月问。
“这世上,有谁会真的想死?”和尚淡淡道,“贫僧怕死,所以,贫僧想活。”
“想活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或许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命。”
燕摘月笑了笑。
“贫僧为什么要回答施主的问题?”
和尚忽然反问。
“因为不回答的话,你会死,而且死的很惨。”
燕摘月装作是无意间抬起了自己的手。
“施主真的以为,凭这些天蚕丝,能杀死贫僧?”
和尚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诡秘笑容。
他低低地喃喃念着什么,于是近似索命恶鬼低吟的邪异诵经声,
于森森妖气与鬼气之中空幻般响起。
金鸾儿的脸色瞬间一变。
江逸有些心悸地瞥向已经被金鸾儿关闭的暗门,他并未察觉到金鸾儿脸色的变化。
“刚刚……那里面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江逸有些惊魂未定地问道。
“先别说话。”金鸾儿低声道,“果然是他……”
“怎么了?”江逸问道。
“你难道没有听到?”金鸾儿问。
江逸闭上眼,仔细听着,他似乎听到了僧人吟诵佛经的声音。
但这吟诵声里没有庄严,没有虔诚,也没有任何的神圣肃穆。
反而有着几分诡异。
“是他。”金鸾儿皱起了眉。
“谁?”江逸问道。
“邪僧柔然。”金鸾儿一字一顿道,“他和我,穆达,钟野一样,都是主人的手下。”
江逸立刻想起了当时从地牢里救出游少锋时,所见到的那个诡异僧人!
“我知道你有着很多疑惑,而且我也有着很多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金鸾儿顿了顿。
“但在那之前,我们最好还是先找到燕摘月。”
金鸾儿轻轻皱起了眉:
“柔然……他似乎在和什么人交手,难道——难道是燕摘月?”
金鸾儿一惊:
“不行,我要过去看看。”
来不及江逸反应,金鸾儿已经拉住他,朝着黑暗中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