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比起往年,似乎更冷了一些。
风很冷,冷风吹的落叶簌簌的响,将一地的枯黄叶子,重新撒向了天空,纷纷扬扬。
有落叶从江逸的眼前落下,但江逸好像没有看见。
他还在想着之前在千金赌坊里,沈自怜说过的那些话:
“请两位放心,赌注的事情,我们早已经安排好,是很公平的安排,相信两位一定会满意的。”
“江公子的赌注,是替哈桑先生追回失窃的珠宝。哈桑先生的赌注,是告诉江公子,江公子所想要知道的消息和情报。”
“这都是很重要的赌注,两位又都是我们千金赌坊的贵客,所以千金赌坊,不会有任何的偏袒,更不会让江公子与哈桑先生,有任何的不满。”
“千金赌坊的意思是——你们都会得到彼此想要的东西,也就是说,你们,都能得到对方的赌注:江公子可以替哈桑先生追回失窃的珠宝,而在那之后,哈桑先生,也必须要告诉江公子,那些江公子想要得到的情报。”
“很简单的处理方法,不是吗?但很公平,无论是江公子还是哈桑先生,你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想,你们应该会很满意的,对吗?”
……
江逸伸出手,一片落叶,就像是一只枯叶蝶缓缓落在了江逸的手心。
但很快,冷风又起,枯叶蝶从江逸的手心飞离。
江逸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有些头痛,因为很多事,他看不清,起码,现在看不清。
千金赌坊,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不是想让江逸查清自己的身世吗?
为什么
还要让千金赌坊干涉,让江逸在调查之前,替哈桑追回失窃的珠宝,多此一举?
而且,不仅仅是太后,就连皇上那边,江逸也看不清楚。
正如同千金赌坊是太后的手下一样,青衣楼,也是皇上的手下。
青衣楼向江逸提供哈桑的情报,这应该是皇上的示意,为的就是江逸能尽快查出自己的身世。
可青衣楼,为什么要隐瞒哈桑会武功这一关键的情报呢?
而且哈桑不是简单的会武功,是武功很高,已经高到了让祁天臣都不是对手的程度。
这是很重要的情报,而且以青衣楼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出。
他们为什么要刻意隐瞒?青衣楼这是什么意思?皇上又是什么意思?
又有落叶落下,落在江逸的掌心里。
江逸烦躁地将落叶捏碎,然后用力一挥手,将碎叶全都扬了出去!
然后江逸就听到了轻声的惊呼。
是很熟悉的声音。
江逸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秦城城低着脸,用手在揉着自己的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江逸立刻反应了过来,凑到了秦城城的面前,“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不知道你——你没事吧?别揉,伤眼睛,我,我来帮你吹一下吧?”
江逸扶起秦城城的脸,长长的睫毛在秦城城的脸上颤动着,她紧紧皱着眉,似乎很难受。
“好痛。”秦城城用力眨着眼,嗔怪道,“真是的,没事乱撒什么碎叶子啊,全都撒到我的眼睛了。”
“我的错,我的错。”江逸尴尬地笑了笑,他将秦城城额前的头发捋到秦城城的耳边,“忍一忍,忍一忍就不痛了。”
于是
秦城城很顺从地抬着头,江逸小心地凑近,轻轻吹着秦城城的眼睛。
秦城城皱紧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她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似乎好了很多。
江逸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才注意到,秦城城的额上好像有着细密的汗水。
他很细心地替秦城城拭去了额上的汗水,秦城城这时候也恰好完全睁开了眼睛,正看到江逸的脸。
离自己的脸很近,几乎贴在了一起。
两人几乎同时红起了脸,同时后退了半步。
“咳,咳咳!”江逸强装镇定,“那个……你感觉好点了没?”
“好点了。”秦城城红着脸。
“那就好,那就好……”江逸讪笑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城城红着脸,也是一语不发。
气氛有些尴尬。
但终于,江逸还是找到了话题:“你出了很多汗,是不是又练剑去了?”
秦城城点了点头:“不过,也没有练太久,从游少锋那里出来以后,找不到你,就练了一会儿,练完之后,才听穆达说你在这里的。”
“穆达看见你练剑了?”江逸想到什么,“她说了什么?是不是也说你的剑很好?”
秦城城摇了摇头,和江逸一起坐了下来:“她倒是没说什么啦,我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说她不懂武功,所以也看不出什么。”
“她不懂武功?”江逸轻轻皱起了眉,“但她不是和祁先生打得有来有回的吗?而且一招就碎掉了祁先生的刀。”
“我也是这样说的。”秦城城回忆着,“但穆达说,那只是力气大而已,她说她不懂任何的武功,甚至也没有一丝的内力
,只是力气很大,天生神力而已。”
“真的假的?”江逸有些怀疑,“但是穆达,她看起来倒也不像是会撒谎的人……算了,就当她说的是真的吧!”
风声忽然又响,落叶再次纷飞。
江逸看向纷飞如蝶的落叶,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秦城城看向江逸,问道,“还是在心烦千金赌坊的事?”
“算是吧,但也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江逸拔出自己的佩刀,有落叶被风送到了刀刃上,立刻就断成了两半。
“好刀,那个铁匠老板虽然脾气不好,但刀的确是好刀。”江逸叹息道,“只是这刀,跟错了人。”
秦城城好像明白江逸的意思:“还是没有任何进益?”
她说的是江逸的刀法。
江逸点了点头,苦笑道:“没有,和之前一样,还是狗屁不通,可能是我真的没有练武的天赋吧?”
江逸把自己的刀收回了鞘,喃喃着:“不但没有练武的天赋,甚至可以说是练刀的废物——你还记得之前哈桑说过的话吗?”
秦城城当然记得,那是救出游少锋之后的事。
“你会用刀?”安顿好游少锋之后,哈桑看向了江逸佩着的刀,“我看看。”
祁天臣默许了,或许因为有些话,他不想说,所以想让哈桑说。
所以江逸很认真地在哈桑面前挥起了刀。
那个时候,哈桑皱紧了眉,他咳嗽了几声:“差,这种简单的刀法,能练成这个样子,也算是百年难得一遇了。”
“你不适合练武,在练武一道上,你非但没有天赋,甚至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废物。”
而当时的祁天臣
,却是选择了沉默。
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冷风寂寥,满地落叶,秦城城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安慰江逸,可江逸,却是耸了耸肩,自嘲般地笑了笑:
“没事的,其实,我自己也知道的,或许,我真的不是练武的材料。”
秦城城抬起了头,她看着江逸的眼睛,眸子中,有很多,最多的,是宠溺。
江逸也看着秦城城,他看着秦城城的眼睛,眸子中也有很多,最多的,是释然。
“就算你真的不是练武的材料,那又能怎么样?”
秦城城忽然道,她忽然扯出了缠在自己腰间的软剑。
江逸身边,翻飞如蝶的数枚落叶忽然碎裂。
“祁先生说了,我是个练剑的好苗子。”秦城城凝视着江逸的眸子,轻声道,“早晚有那么一天,我会成为像祁先生一样的高手的,你不会武功,那又怎么样?”
“我会保护你的。”秦城城很认真地说道。
江逸忽然笑了,他伸出手,摸了摸秦城城的头:“好啊,那到时候,可就请秦女侠多多关照了。”
落叶纷飞,秦城城忽然笑了,笑的很开心。
落叶纷飞如蝶舞,又像雨点,金色的雨点飞扬。
两人就这样在蝴蝶的飞舞里,在金色的雨点里,相视而笑。
很美的画面,不是吗?
隐身暗处的人影笑了笑,就像江逸和秦城城第一次来到这番人街上那样,他又隐匿于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对了。”
江逸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怎么了?”秦城城有些疑惑地问道。
“游少锋,他……他现在怎么样了?”江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