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河好不容易拦住了膨胀的钟牧,心里琢磨着,按照钟牧这样的性格,以后说不定还要吃亏。
这也可以看成,所有富二代的通病。
没有经历人间疾苦,不知人心险恶。
钟牧仍旧不理解,不过被李星河拉着,也不再坚持。
只是问道:“大哥,你这是作甚?”
李星河坐在一块黑石上,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钟牧也坐下来。
似乎内心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钟牧总算是点了点头,坐在了李星河身旁。
不过心中对李星河不愿出手去帮忙,多少有些怨言罢了。
李星河看了一眼膨胀到完全认不清自己的钟牧,轻笑一声,想起了最初来到轮转城,与钟牧遇见的情形。
那时候的李星河,只是在利用钟牧。
想着讨好他,搭上钟馗这条线。
进而进入轮转殿内,查看生死簿。
后来事情虽然走歪了,不可否认的是,钟馗父子是真心实意在帮忙。
李星河本就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你对我有一丝好,我便千百倍回返。
但你有恶意,想方设法也要弄死你。
非白就是个很明显的事例。
钟馗父子的真诚,让李星河在这一段利用的角色内逐渐转变,也开始真心把钟牧当成了朋友。
只是地府如今形势更加诡谲。
李星河只是来找于晚秋的神魂,并不愿牵扯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中。
此番轮转城的事情了解,他必
然会离开。
以后的轮转城会有什么变化,李星河不会太在意。
换句话说,在这样的形势中,他一个李星河,其实也改变不了太多的东西。
抽身之前,李星河想着嘱咐钟牧几句,也算尽了自己一份责任。
“二弟,你觉得,你父亲钟大人,需要我们帮助吗?”
“当然需要啊。”
轮转王身后还有轮转城的阴兵,就算如今被秦瀛攻打,想要抽出小股兵力,应该也不难。
李星河点了点头,钟牧说的没错。
钟馗如今孤身一人面对轮转王,如果有人帮忙,的确是再好不过。
“你对钟大人了解多少?”
“大哥你什么意思?我的父亲,我能不了解吗?”
李星河晒然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说看。”
“父亲是地府四大判官之首,地位仅在十位阎君之下。除此之外,与西方来的那位菩萨,据说也有些关系。父亲身后站着天庭,他自己的修为也是……也是……仙人境。”
钟牧说话结巴了起来。
不用李星河开口,他自己也发现了问题。
对于钟馗,除了冥界众所周知的事情之外,他甚至连父亲真实的修为实力都不清楚。
西方来的菩萨,应该就是地藏王了。
这一点李星河毫不怀疑。
天庭与佛界同处一界,无事之时,互相制衡。
若是牵扯到天界利益的事情,双方又会同气连枝,一致对外。
如今天界因为天道
紊乱,失去了对冥界的管理权。
那么钟馗作为天庭代言人,这个时候与地藏王走的近些,一点也不意外。
钟牧不知钟馗的修为,也在李星河的预料之中。
遇见钟牧的时候,这货就是个心性不坏的标准富二代而已。
仗着钟馗盘管的身份,在轮转城也无人敢惹。
钟馗对这个儿子颇为看重,之前却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相处之道。
就拿钟牧的修为来说。
钟馗可以给出各种资源供其修行,但却对这个儿子的实力提升又无可奈何。
两父子之间,已经出现了隔阂。
“大哥,你说,父亲究竟是什么修为?能打得过轮转王吗?”
意识到问题,钟牧脸色发白,战胜非白的膨胀心理瞬间消失。
“为什么问我呢?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是啊,他是我的父亲。”
钟牧惆怅着重复了这句话,失魂落魄的望着轮转城的方向。
那里的天空死气沉沉。
有人在天空斗法,波动卷起的土石让意念无法穿透。
谁都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大哥,我竟然真的不了解他。”
李星河静静的坐着,并不出声打断钟牧的沉思。
有些话,点到为止。
自己领悟的东西,才能让其有醍醐灌顶之感。
钟牧跪坐在地上,凝视着远处不时闪出的黑色流光,那是强大的斗法震出来的法术余韵。
有轮转王的。
也有钟馗的。
“大哥
,我要去帮他。”
“嗯?”
“他需要我。”
钟牧朝着李星河咆哮起来。
这一刻,李星河看到了坚决,而不是膨胀。
或许在强大的仙人境修士斗法中,一个元婴境进去,就如同风中纸鸢,经不得半点风吹雨打。
但是,或许真如钟牧所言。
钟馗独自一人扛着冥界安稳的重任,需要的不是钟牧的实力。
而是这个唯一儿子的认可与理解。
钟馗是一个尽职的父亲。
但是却不合格。
最起码教育的方式,就与华夏许多普通家庭都相去甚远。
而钟牧,或许经过这一次之后,会彻底蜕变。
未来成长为钟馗那样的男人,也是可疑期待的。
李星河凝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瘪,又有些感动。
“去吧。对了,这个送你。”
李星河扔出了一个娟秀的乾坤袋。
“里面是聂小倩残留阴气,你好生温养,或许会有复活那一日。”
“大哥……”
钟牧浑身一震,有水雾在眼眶中滋生。
“男子汉大豆腐,不能哭。”
“谁哭了,是风太大而已。”
钟牧小心地揉着双眼,耳听得李星河叹息一声,说道:“二弟,我要走了。可能会去平等城,或者阎罗殿,也有可能是楚江王那里。”
“今日一别,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大哥。”
“二弟。”李星河拍着钟牧瘦小柔弱的肩膀,郑重说道:“好好活
,不要死。若以后再见,大哥希望看到一个成长起来的二弟。”
好似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
钟牧哽咽着声音,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嗯。”
钟牧凝重点头。
“那,再见?”
“大哥保重。”
李星河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真正把自己当做亲人的二弟,一股离别的愁绪在心中滋生。
沉沉一叹,李星河挥了挥手,背过身去。
钟牧在原地看了一会,直到李星河的身影忽然消失,才揉着通红的双眼,转身面向那一处仙人战场。
李星河没打算了解仙人的战斗方式。
也没那个资格去了解。
以轮转城外千里为界限,绵延覆盖万里之境,皆被二人斗法的余波轰击。
平整的黑色大地,到处都出现了坑坑洼洼的沟壑。
在黑烟弥漫的黑色大地上,一个瘦削的身影艰难前行。
飞沙走石。
风如刀割。
但他没有退缩。
如此行走了两日之久,钟牧感觉身体内的阴气即将耗尽,已经无法阻挡风声对自身的切割。
肉眼可见的,钟牧身上开始出现一道道伤痕。
“父亲……”
钟牧边走边喊,也不知多少次之后,终于听到了沉重的嗓音回复。
“牧儿?”
声音里有错愕,惊喜,担忧等一系列情绪,更多的是不敢信。
这个儿子自十年前开窍一次之后,平日里修行也勤勉了些。
但,这样的战场,他不应该出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