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疯了。
冲上前去,傅祗拳拳到肉,撕扯着司机的皮肉,恨不得生吞了他。
司机仿佛没有痛感,嘴里只是喃喃地说:“血那么多,她躺在里面……”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把傅祗拉开。
直到铃声响起。
有人匆忙回神,拿过手机,只见“傅息”两个字在闪耀。
“快!大少的电话,把二少拦住!”
人们回神,连忙把傅祗从司机身上扯下来,几个人禁锢住他,让他清醒。
傅祗踢蹬着腿,挣扎着还要上前。
拿着手机的人见场面混乱,不得已接通了电话。
“大少,二少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他把事情简述了一遍。
傅息在电话那头皱眉又皱眉,捏着纸页的手一紧,攥出一片褶皱。
好半晌,他才开口,音色沉沉:“把电话给傅祗。”
太过了解自己弟弟的脾性,他又补到:“就说,关于宋胭,我有事要和他说。”
果然,一听宋胭的名字,傅祗就平静了下来。
不再挣扎,他接过电话。
“那个司机,在说谎。”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岚湖女尸吗?我这会儿在现场,那具女尸不是宋胭,只是恰好穿了和宋胭相似的衣服。尸检报告出来了,女尸死亡的时间也对不上。”
“傅祗,那个司机说的话里处处是破绽——你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血迹,并不多。按照他的说法,真的……真的对宋胭那么做的话,他身上不可能这么干净。他身上也有伤,不可能跑远,那么宋胭应该就在附近。血腥味那么大,你不可能闻不到。”
“他在说谎,他在刺激你。他是个变态,是个疯子,你不能受他蛊惑。”
傅祗听罢,混沌的脑子清明了几分,耳边嗡嗡地响个不停的鸣声也消散了。
四下里无人说话,只有司机还在喃喃自语。
拳头上滴答的血迹提醒他,他刚才有多么的失控。
他想故作轻松地笑,可嘴角却怎么也扬不起来。
“去找宋胭,阿祗,”傅息声音疲惫,“岚湖女尸就是宋胭的事情不胫而走,我和乔澜忙着应付舆论,只有找到宋胭,才能把事情解决。”
“希望都在你身上。”
“找到宋胭,带她回家。”
傅祗说不出话来,只是机械地点头。挂了电话,他不再管疯魔的司机,拎了把长刀继续往山林深处走。
风声呼啸,凛冽的寒气被吹进眼眶,酸的他眼眶一疼。
身体里的血液像被冻结,不再循环,傅祗漫无目的的走着,眼里所见是茫茫林海,心里所念,却都是宋胭的笑颜。
他的胭胭啊,那么好的胭胭。
他答应她的婚礼还没有举行,他们的电影还没有拍,《花宴》刚刚播出……
一切的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面对?
他的身侧空着,无名指和右心房都空着。宋胭走了不过几日,他就开始疯狂想念。
他的心还没死,胭胭也一定活着。
麻木地劈开挡路的枯藤树桠,眼前翠色的林柏间,突兀地显出一片空地来。
积雪茫茫,雪地里,两串脚印十分显眼。
小的那行后面只有圆形的孔,前面是尖尖的鞋尖印。
是高跟鞋!
而大的那串,显然是成年男子的脚印!
伴随着脚印,星星点灯的血迹一路蜿蜒,白的雪红的血,相互映衬,刺目极了。
脚印的尽头,是林子的更深处。
……
车子疾驰而去,风声呼啸。宋胭满脸青白色,手腕脱了力,几乎是挂在方向盘上。
渐渐过了好些时间,从后视镜里已经看不见房子的影子,挺拔的松柏亭亭而立,粗略看去都是一个模样。宋胭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
踩下刹车,她蜷缩在驾驶座上,手腕哆嗦着,身上泛起生疼。
刚刚精神高度紧绷,她到察觉不出来疼。现在处在安全的环境中,脑子里绷紧的弦松了,雪碴子淬进伤口,冰幽幽的疼。
掀开裤脚,宋胭倒吸一口凉气。
脚腕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血渍和布料粘在一起,透过碎裂的布条,隐隐约约可以看看见白生生的骨头。
“嘶”了一声,她咬咬牙,狠下心来把粘连在裤脚上的血块和皮肉生生扯下,鲜血涌出,浸湿一大片布料,冷风一吹,贴在皮肉上,宋胭打了个哆嗦。
扯过车上的坐垫,随便捂住伤口。咬着自己的拇指,痛呼呻吟都吞进肚里。
处理好了伤口,宋胭活动活动僵直的手腕,启动车子。
她要逃离这片地方。
重重林海间,除了风声便是叶间的摩擦低语,宋胭把油门踩到最底下,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刺鼻的气味,几乎是疾驰的状态。
转过拐角,迷蒙林海间却显出突兀的一抹红来。
宋胭猛的刹车。
这里,偏僻的山林间,竟然有人?!
瞪大眼睛,宋胭下意识锁上车门。
她现在是只刺猬,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防备”二字。
那人也开着车,看身形是个女人,正靠在车门上。
两辆车相隔百米,彼此的主人都在相互打量。
杨芷稚扯扯裙角,目光从对面的面包车上划过,最终停在车牌上。
瞳孔猛的一缩,拿过手机,翻出微博上某个博主曝光的绑匪的车牌号,她仔细对比。
一模一样!
眼睛一亮,笑意晕开在眼底。杨芷稚唇角漾开笑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透过车窗,她看向驾驶座上头发凌乱的女人,这人就是宋胭无疑了!
回到车上,杨芷稚发动车子,踩动油门,冲着面包车撞去!
宋胭本就疑惑对面女人的身份,这会儿看她开车冲过来,忙打了方向盘躲避。
跑车近在眼前,不过几秒就要冲上来,掉头已然不可能,宋胭捂住肩头,狠狠把方向盘往侧边树林里一打。
面包车冲向树林,险险避开跑车,尾部却还是蹭到,又把面包车往树林里逼了几分。
千钧一发之间宋胭回头,只见跑车驾驶座上的女人有一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
是那天,在傅家装可怜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