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翎鸢心中一慌。其实,她原先早就发觉楚翎夏在外卖绣品赚钱,但苦无抓不到证据,楚翎夏与绣庄的人交接从不留字据,单凭绣品,并不能扳倒让楚翎夏。楚翎鸢这才决定按兵不动,等待机会。
终于,让她发现楚翎夏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绣活,她在绣庄外面偷听,得知此次绣活是用金丝线绣制。她连忙去只能派人四处打听金丝线,这才直到了金丝线有一个特点,便是会让刺绣之人手上沾染到金粉,她相信凭借此事定能将楚翎夏扳倒。
不过,楚翎夏问她从何处得知金丝线,倒让她一慌,其实她并未见过金丝线,只是偷听到了绣庄老板的谈话后暗中打听了些消息,这些却是不能讲的。
于是楚翎鸢随口胡编:“是……是我在一次晚宴上见一位夫人穿过那用金丝绣的衣服。”
楚翎夏冷笑一声,绝的楚翎鸢愚蠢之极,真是给自己挖坑跳。她接着追问:“哦?不知是哪位夫人?既然能穿金丝线绣的衣服,想必是大富大贵之人吧,难道妹妹刚巧忘记了?”
楚江转眼盯着楚翎鸢。
楚翎鸢鼻子上冷汗直冒,低声说:“这……我的确是忘记了。”
“呵。”楚翎夏这回直接笑出声了,说,“既然不记得那位夫人,想必妹妹对金丝线还是有印象的吧,否则怎么能在我这里看到金丝线呢?你倒说说,这金丝线长得什么样子?也给我开开眼界。”
楚翎鸢哪里知道金丝线的样子,只不过打听到只言片语的消息而已。此时当着楚江的面只能信口胡诌:“那金丝线十分名贵,所绣成的衣物能熠熠生辉。”
“是吗?”楚翎夏心中冷笑,这楚翎鸢方才说她是在晚宴上见到别人穿的金丝绣,可既然是晚上,金丝又怎么会熠熠生辉呢?那金丝有一个
特性,见阳光才会熠熠生辉,在烛火下却需要靠的极近才能看出区别来。这也是当初为何,楚翎夏一直没发现自己手上有金粉的缘故,因为她刺绣多在傍晚,对着烛火进行。
不过,楚翎夏知道这些只得装作不知,毕竟她也要在楚江面前装作没见过。
楚江抚着胡子想了想,他虽然听过金丝绣,但对其具体并不了解,楚翎鸢的话只能留作日后考证。
楚翎鸢见没人反驳,当下觉得自己说对了,呼了一口气,继续说:“姐姐何必装傻?”
楚翎夏看着楚翎鸢,仿佛在看一个笑话一般,不紧不慢地开口:“谁装傻谁心里清楚。妹妹既然说在我这里看到了金丝绣,不如进来仔细找找?看看那金丝绣藏在了哪里?”
楚翎鸢冷哼一声:“姐姐既然这样说,定然早已将金丝绣放在别处,此时当然找不出来。”
“说的好像妹妹亲眼所见一样,连我自己都要信了。”楚翎夏捂嘴笑出声来,笑意里尽是嘲讽,“既然如此,可算是死无对证?单凭妹妹一张嘴,想把贪污府银的罪名往我头上扣,我却是不能认的。”
楚江此时已经不太高兴了,质问楚翎鸢:“你可有其他证据?”
楚翎鸢得意地开口,似乎早有准备:“回父亲大人,女儿没有证据怎么敢胡言?其实,女儿打听到这金丝有一个特点,便是能在刺绣之人手上留下金粉,这金粉平日看不出来,也很难用清水洗净,唯有日久方能自然脱落。姐姐既然用金丝绣了衣物,想必现在手上还沾着金粉吧。”
她说完,胸有成竹地看着楚翎夏,可惜楚翎夏并没有露出任何慌乱的神色,反而反问她:“金丝线竟然如此奇特?我可真是大开眼界。”
楚翎鸢笑着说:“姐姐一而再再而三地装傻,也不能
将此事揭过,不过是浪费些时间而已。”
楚江听到此处,对楚翎夏命令道:“你过来,伸出手我看看。”
楚翎夏不慌不忙上前一步,对着楚江伸出手。
楚江拿起她的手腕对着阳光仔细看了两遍,冷哼一声松开了手,对着楚翎鸢破口而出:“哼!这就是你说的证据?!”
楚翎鸢上一刻还等着看好戏,突然被楚江一骂,显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说:“父亲您说什么?”
楚江气冲冲地说:“你姐姐手上,根本就没有是金粉?!”
楚翎鸢大声道:“不可能!”
楚江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是怀疑为父老眼昏花,连这个都看不清吗?不若不信,自己上去看看!”
楚翎鸢也没分辨,直接拿起楚翎夏的双手对着阳光反反复复地看了许久,不死心地说:“不可能!不可能!对了,也许那金丝不是楚翎夏亲手绣的,是她命婢女绣的!”
楚翎鸢急的连姐姐也不称了,直接叫出了楚翎夏的名字。楚翎夏也不拆穿,只说:“妹妹口口声声如此笃定,似乎与我有什么仇怨似的 ,我倒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妹妹,令妹妹生出这么多不满?”
楚翎鸢已经没有理智了,她心心念念地就是有朝一日绊倒楚翎夏,眼看胜利在望,没想到功亏一篑,当下听不进任何话,一个健步冲到春棉旁边,拿起春棉的手就是一阵细看。
楚翎夏冷笑一声:“妹妹莫急,有的是时间让你好好看。浣溪、秋画,你们二人上前,给三小姐好好看清楚!”
浣溪、秋画二人目不斜视,规规矩矩上前伸出了双手。
楚翎鸢在春棉那里看不出门道,放下春棉又揪着浣溪、秋画看个不停,她此时气急,哪里还能注意到四姨娘一直在给她使眼色?
四姨娘此时心中大急,她算是
看出来了,楚翎夏手段不凡,她们今日是太过急躁,没能绊倒楚翎夏,反被她将了一军!此时楚翎鸢要是能识相,顺口认个错,也能缓缓老爷的怒气,求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可惜楚翎鸢一门心思往坑里跳,她还在盯着浣溪和秋画二人的手反复看,楚江的脸早已拉了老长。
“混账!”终于,楚江看不下去骂了出来,“楚翎鸢你不在院中安分守己,难道天天就巴不得你姐姐出事丢人吗?!”
楚翎鸢这才一个哆嗦醒悟过来,连忙放开浣溪与秋画二人,跪在了楚江面前求饶:“爹爹,不是这样的,是我错了,一时情急冤枉了姐姐。”
说完不等楚江开口,她又朝楚翎夏认错:“妹妹一时愚钝,姐姐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妹妹。”
楚翎夏淡淡地开口:“我是有心饶了妹妹一回,可是这满院子的人都看着呢,我芷兰苑平白无故被人抹黑,若是此事就此罢休,只怕以后什么人都能欺负到我头上来!难道让别人说出去,说楚家的嫡长女是个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吗?!”
她的语气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挑起了楚江的怒火,楚江大喝一声:“哼!楚翎鸢身为庶女不在院中安分守己,出来寻隙滋事妄图污蔑长姐,罚你去家庙抄写女戒!以后不用到我面前请安了,在家庙里不反省清楚,不许出来!”
楚翎鸢心中一凉,楚江说不许她去请安,可见是彻底对她失望了。但她也知道此时楚江正在气头上,不是求情的时候,只能跪下领命:“是,爹爹。”
楚江又看看四姨娘,只觉得前几日自己眼中那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已经不复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愚笨至极、只会在后院兴波作浪的低贱女子,当下冷哼一声:“四姨娘拎不清身份,也需
要好好静静,以后你就在你院中,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院半步!”
四姨娘一听,立刻浑身一软,她好不容才得了老爷几日的青眼,可算是全都功亏一篑了!
楚翎鸢心中大急,若是连四姨娘都被禁足了,她在这府中就更没有地位了!想到这里,她连忙跪地要为四姨娘求情,可惜话还没开口,楚江就冷冷地说:“谁敢替她求情!我就连谁一块罚!”
楚翎鸢吓得脚一软坐在地上,再也不敢开口了。
楚翎冷眼旁观,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楚江处置过四姨娘和楚翎鸢,又看向楚翎夏。
“爹爹可是觉得女儿心狠了?”楚翎夏冷笑一声,她知道但凡在家中内斗,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因此从不会主动挑事,可是四姨娘惹到她头上来,她却不能当傻子。
楚江看着楚翎夏,眼中闪过许多思虑,半响才说:“你到底是年纪太小了,掌管后院,难免不能服众。”
楚翎夏知道,楚江是见此一事,觉得她一个女子心思过重,遇事不慌乱本是优点,但相较于她的年纪,就显出她心机深沉的样子了。如今楚江不过是找个借口,想把她手中管家的权利收回而已,
因此,楚翎夏也不争辩,只说:“爹爹才是楚家的一家之主,女儿全由爹爹做主。”
楚江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今日大家都累了,各自回去吧。”
楚翎夏看着楚江的背影,心中冷笑,楚江看不到自己掌管后院的能力、看不到她账本的细致,只能看得到她年龄不符的心机。有这样的父亲,实在太让人心寒。
方才楚江那番话,分明是想收回她手中的权利,只是如今楚家后院哪有合适的人选?唯一的四姨娘也被禁了足。
莫非……楚翎夏心中一凛:楚江动了接林淑云回来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