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怡和殿,已是夕阳西下。
长安皇宫西边遥远的天际一片通红,漫长的昼转眼就将变成了黑夜。
皇宫里一片寂静,朝阳慢慢踱步走在殿外的甬道上,心情异常沉重。
若非丁林曾经给朝阳提过醒,今日她怎能如此镇静?
苏太妃,苏太妃。
朝阳心里不停的默念这三个字,她真的会鬼迷心窍,做这种事?
她难道不知道朝阳和世煊间的情谊?
当日她为朝阳牵线搭桥,私传信笺时,朝阳对她是何等的信任和感激。
可是,如今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背负着晓芝的血债,若是当日朝阳腹中皇嗣有恙,恐怕朝阳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只是可惜了世煊,他天性淳厚,敬兄友弟,虽是成年皇子却并未卷入当年皇嗣之争中,皇上对他信任有加,委以重责,若是因这事被皇上忌惮,从此消沉,真是太不值了。
晚上,朝阳将此事告诉了沈嬷嬷。
沈嬷嬷也是唏嘘不止,苏太妃为人小心谨慎,待人谦卑有礼,在后宫中颇有薄名,原想着已贵为太妃,前有王爷在朝,后有公主为阙氏,定能得享晚年,何苦走上这一步。
沈嬷嬷道:“当年宫中,宁太妃蒙先帝圣宠,却不恃宠生娇,对后宫之事多是袖手旁观,绝不插手,任由太后主事。太后生性决断,处事刚毅,对宫中妃嫔多是严加管教,得她心者唯苏太妃一人而已,没想到临到头,还是绝断了。”
朝阳道:“太后对姑姑一向心怀怨恨。”
沈嬷嬷道:“宁太妃生性柔和,喜静休好,很对先帝的路子。先帝虽然宠宁太妃,但太后乃是太宗皇帝钦定,先帝对她还是很尊重的。更何况太后福泽深厚,早早的膝下就有两位皇子,先帝登基之时就册封大皇子为太子,就算后来太子生事,最后还是嫡子即位。前朝的后宫还是很安稳的,太后虽然对宁太妃略有不满,但是太妃一直无所出,所以最多只是耍耍小性子。”
朝阳叹道:“人的福气就是天注定。就算姑姑有子,又能如何。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再怎么争也争不过太厚。”
当年太子犯事,先帝震怒,一直未再重新立太子,给了很多人希望,但是如何,最后还不是当今的皇上,先帝的三皇子即位了。世凡欲争,终究也还是争不过。
沈嬷嬷意味深长的道:“宁太妃若有了皇子,这事情就说不准会怎么样了。古往今来,因得宠以致废太子、废后、重立后之事历朝历代都不少。”
朝阳猛然一惊,道:“你的意思?”
沈嬷嬷道:“这只是奴婢的猜想,未必是真。只是这宫里,多虑总比一无所知的好。若非如此,昭容一有身孕,奴婢何苦这般心急不安。只是就算这样防范,最终还是险些伤了龙嗣和昭容性命。”
朝阳想起洛阳时候皇上曾有的封后之意。
皇后最大的软肋就是在于一直无所出,大皇子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她也未曾真心相待。
若朝阳真是一举得皇子,凭皇上的圣宠,封妃是必然的,将来或许真能封后,那太后和皇后又怎能忍受?怪不得当日凉帐之中太后风颜大怒,对朝阳严加训责,逼着皇上在众人面前立下永不废后的旨意,为的就是保住他们家的荣华富贵。
沈嬷嬷道:“奴婢未曾想到竟是太妃所为,莫非奴婢曾经所想都是错了!”
朝阳道:“或许太后也有此意,只是借了太妃的手。”
沈嬷嬷道:“唉,无论如何,昭容身体安康,龙胎安然无恙,这就够了。”
朝阳道:“若只是因为长颐之事,太妃对我心存不满而出此下策,那倒不足以畏惧,就怕他人也是虎视眈眈,不愿让我安然诞下龙嗣,那真是得打足精神,小心防范,才能保得万无一失。”
沈嬷嬷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彻查之心又如此绝然,恐怕一时之间不会有人敢再冒然行事了。不过,奴婢还是会万分小心,绝不疏忽,昭容,定可安心。”
朝阳道:“就怕有些不知轻重的小人冒然行事,万一伤了我和腹中胎儿,就算他们死一万次、株连九族也只不过是平白出些怨气,却无半点益处了。”
沈嬷嬷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