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瑾贵妃身心疲惫的走了,这个宫中琐碎事情实在太多了,一个林朝阳已经令人应接不暇,没想到董凝云更是刚烈。到底年轻,以为所有的美好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占用。
太医们陆陆续续也走了。
屋檐下跪着的奴才也都起来了,对面屋子里断断续续传来压抑的哭声,在静寂的黑夜中听来更是凄惨。
一早,朝阳叫过小青,道:“把前日里父亲拿来的人参给她送去。”
小青不解的道:“她如此对昭容,昭容何苦对她……”
朝阳道:“如今她已如此,何必还计较?”
小青道:“奴婢也没想到董……敬华竟然会这样。”
她略略一沉吟,道:“镇西侯送来的东西都已放到车上,奴婢这就叫小朱子去拿来,给敬华送去。”
朝阳想了想道:“把人参拿来,待会你陪我亲自去走一次。”
小青道:“还是奴婢去吧。她脾气怪得很,万一冲撞了昭容,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朝阳道:“无论如何当日她也来看过我,就当我还她的情也罢。她都这样了,我何苦和她计较。”
这个董凝云的确不好捉摸,却也让朝阳平添了几分好奇,到底是为什么,她才会不顾身家性命、家族荣耀贸贸然走上了这一条路呢?
人走茶凉,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董凝云的屋里冷冷清清的,关着窗,拉着帘,大白天的屋里却像晚上一样。
她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身旁只有她从家带来的那个嚣张跋扈的侍女,只是今日,她也失了威风,失魂落魄的守在床边,跪着在喂粥给她吃。
只是董凝云闭紧了嘴巴,把头扭向床里,倔强的不肯吃,侍女在旁边轻声细语的劝说着。
听见声响,那个侍女回头一看,见朝阳进来,竟然眼里冒火,也不行礼,跪着不动。
小青心有不满,正要发话,朝阳用手拦住,径直走到床边。
董凝云微微转了转头,看到朝阳,便又转过头去,也不发声音。
朝阳示意小青将人参给那侍女,道:“这是珍贵的长白山人参。敬华身体虚弱,你熬了参汤,给你家敬华好好补补。”
那侍女一愣,忽然恨恨的道:“狗拿耗子假慈悲!”
小青再也忍不住,喝道:“放肆!昭容面前胆敢如此无礼,待禀阴贵妃,将你送至暴室,看你还敢不敢放肆!”
那侍女被小青一恐吓,顿时变了脸色,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朝阳居高临下,看了看董凝云,薄薄的被褥下,她纤小柔弱的身体在簌簌发抖,脸色苍白如雪,无半点血色,双眼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不停抖动,可见她的心里是有多恐惧。
无知者无畏,她一向心高气傲,冲动之下做了这等傻事,这一整夜的时间够她好好反省了。
只是,朝阳不阴白,她为何要寻短见。
朝阳叹道:“蝼蚁尚且贪生,父母辛苦养育至今也不容易,不为别人,为了父母也该好好珍重自己。”
她闭着眼不做声,两行眼泪却是悄悄流出,看得让人心生怜惜。
小青轻轻劝道:“昭容,过来有些时间了,别累着了,回去歇着吧。”
朝阳点了点头,小青扶着朝阳转身离去,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董凝云在身后叫道:“林朝阳,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你等着,我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转身一看,董凝云竟然挣扎着坐起来,披头散发,手指着朝阳,大呼小叫。
朝阳怒火中生,猛走几步,到她眼前,怒道:“你要自寻短见,是你的事,和我有何相干?”
董凝云泪流满面,支撑不住,猛地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哀嚎道:“皇上是我的,皇上只会喜欢我,他不会喜欢你,不会的……”
她哭的甚是伤心,一旁的侍女抱着她也痛哭起来。
朝阳这一生最见不得人如此哭,心里一软,扶着小青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小青啐道:“真是疯子!”
董凝云为什么会这么说。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朝阳的心里有万千疑惑,只是,该去问谁呢?
董凝云不会说,皇上更不会说。
难道,朝阳就如此莫名其妙的担了这责?